演奏家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收下了花,环顾四周,最后把花插进了自己挂在墙上的大衣口袋。
等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房间的那位客人,发现那位已经毫不见外地为他拉开了椅子,并反客为主地说:“请坐。”
演奏家挑挑眉,走过去坐下。
“我可以与您共进早餐吗?”刑从连把刀叉递给他,颇有些厚颜地问道。
“当然,请。”演奏家接过刀叉,彬彬有礼地向对面的座位示意。
“我姓刑,刑从连。请问演奏家先生怎么称呼?”刑从连落座后,首先问道。
“我叫林辰。”林辰回答,“但其实我不是演奏家,只是闲来会拉拉琴罢了。”
“真是很高雅的爱好啊……”刑从连感叹道,切下了一段香肠。
“也许吧。”林辰说道,也切下了一段香肠,颇为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一些环境能跟琴产生共振,这很美。”
共振?
刑从连正嚼着香肠,心想一般人不都会说共鸣吗,于是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问道:“您是物理学家?”
“算不上,只是有一些研究罢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房间里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剩轻微的咀嚼食物声。
刑从连吃完早餐后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林辰对面,等待他也用完早餐。
等到林辰轻轻放下刀叉,刑从连便起身,不容拒绝地替他把盘子还有刀叉都收回托盘,在林辰能表示反对前离开了林辰的房间。
“那么,祝您接下来一天愉快,林先生。”刑从连单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给他比了个飞吻,然后非常迅速地关门离开。
林辰的目光被公寓的木门切断,于是只好落在房间一角的大衣口袋上。那里有一支犹带晨露的鲜花。
林辰觉得,刑从连这个人有些奇怪。
比方说,在他们初遇那天早晨共进早餐后,当晚此人又托着有两人份晚餐的托盘敲开了他的门,并且腋下夹着一盆花不由分说摆在了他阳台,再次蹭了他桌子和他一起吃饭。晚餐后图穷匕见,刑从连向他请教了有关“共振”的问题。
本来林辰打算婉拒,但这位花匠先生实在太英俊,可以说长在他审美点上无处不完美,看向他的恳求目光又太诚恳,加之已经摆在阳台的的“学费”已经收下不好退回。
林辰只好给他粗略地讲了讲他想听的。刑从连听得很认真,期间提出了一些问题。让林辰有些惊讶的是他的问题实用型都很强,并且他的思路也很独特,以至于也给了林辰一些启发。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店主用困倦的声音在门外告诉他们,时间太晚麻烦二位自己把盘子洗干净,他们才惊觉时候不早,该去睡觉。
“我明天还能来请教林老师一些问题吗?”刑从连问道,称呼又玩笑似地变了。
“我一周以后会离开这里,在那之前,请便。”林辰说。他很久没有遇到刑从连这么聊得来的人,以至于也想和他多聊一些。
一周吗?
接下来的一周,刑从连都雷打不动地在饭点跑来和林辰一起用餐,其余时间要么缠着林辰给他讲物理,要么蹲在拉琴的林辰身边照料他的花——他一点点地把花都搬到了林辰的阳台。就差抱着被子来和林辰同床共枕了。
林辰觉得刑从连这人实在很怪,毕竟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人会恨不得跟刚认识几天的人整天黏在一起。可他直觉一向很准,看得出刑从连不是什么坏人。
“演奏家先生明天会去哪呢?”一周的最后一天晚上,刑从连随意地靠坐在阳台的门边,在林辰为他的乐曲收尾后问道。他话音轻柔,像是不忍打扰宁静的夜空。
“去工作。”林辰放下小提琴,在阳台的另一扇门边学着他的样子坐下,和他一起凝视着被屋檐裁剪了一半的星空,“地点被要求保密。”
“唔。”刑从连发出一个音节,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呢?”林辰也问道,“我猜你是个贵族,大概不用疲于奔命吧?”
“猜对了一半。”刑从连把衬衫袖子拉高,把手臂上略显狰狞的伤疤在林辰眼前晃了晃,“在休伤假。”
“唔。”林辰侧头看了眼他的伤口,只能说:“很高兴看到你现在没事。”甚至挺生龙活虎的。
“那我也猜猜,”刑从连整理着衬衫袖口,“你明天是要去xx基地吗?”
刑从连没有看出林辰有多惊讶。自己这位朋友似乎总是淡定到了极点。他只是顿了顿,然后回答,“没错。”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吗?”
“邀请我去的人姓邢。”在外国这个姓就更少见了……
“……”
林辰见他沉默,笑了起来,“你们家很了不起,我很感激你们。”
“分内之事。”刑从连摆摆手,“都是炎黄子孙嘛。”
“你是吗?”林辰终于疑惑了,扭过头,看着身边那张英俊的白种人面孔,很认真地求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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