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这都不知轻重要搬上台面了,到底有没有社交廉耻,也就盖过了一闪而过的窃喜:他的表扬稿是他抄的,更多是不屑,就类似那种男生追女生,连情书都不会写,只能抄,兜里没有两个子儿,还要省下来求爱的窘迫——真挚,他愈发嗤之以鼻。
他还是个男的!
他压着声音,出口:“能写吗?”
钱孟孟一阵笑,看着置身事外的孙之寅,啥也不知道的样子,他偷偷勾到孙之寅肩膀,耳旁气音:“他是gay”瞧着孙之寅没反应,又补充:“喜欢男的——。”
孙之寅终于有反应了,他挑眉看了眼前的人,又看回钱孟孟,无声笑了笑。
只有几步远,邬尤恨不得埋地里,头再也没抬过,浑身水渍渍的,额发打湿黏着额头,回答:“不会写。”
正准备走,一只手拉住了他,吓得他一抖,抬头看,是一张灿灿笑颜,李悦的朋友,叫钱孟孟的,说:“我们说,你写。”
他在前面带着路,后面跟着那四人,他不敢回头,全部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耳朵微动,听着后面动静,李悦终于开口了:“不用了吧。”
他心一沉,又听到一句,“太麻烦了。”热过去,身上又冷丝丝的。
还好班长说:“不麻烦,钱孟孟从来都不替我们想,别浪费。”
他心底由衷感激班长。他好怕李悦拒绝他,明明是拒绝别人,可这个事是他来做,他也怕听到他的否定,感觉是在拒绝他。他又有小小的开心,背放松下来,轻飘飘晕乎乎的,和李悦待在一块儿,哪怕是间接的,有别人在。
钱孟孟给了赵海乔一拳,又笑嘻嘻收回手,他可太懂赵意欲何为。
赵海乔身体躲开,眼睛还看着那人走路的样子,夹着腿走的,学女生走路,公共场合不知道收敛吗?如此迫不及待,他压下那恼恨,只问:“还要走多久?”
邬尤坐在主席台后头的小桌子,身体一侧站着班长,另一侧是孙之寅,那么李悦和钱孟孟就站在他身后。他握紧笔,贴着纸,只待他们发话。钱孟孟清嗓,看了眼海乔,拿腔拿调说出:“校代表队李悦同学,在本次——射箭——比赛,表现卓绝。”
邬尤埋头写着,一笔一画,他的字其实像小孩的字,连笔都没有,胜在横横直、竖竖直,耳朵听着:“射得又准又远——”钱孟孟渐渐怪腔怪调,眼见着他顺着自己的话越写越流畅,后头没绷住,倒自己笑岔气了。
他还认认真真写完最后一个字,孙之寅也笑起来,看向赵海乔和李悦。赵海乔皱着眉,随即做出哑然失笑和大吃一惊的表情,像是被逗乐了,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搭在邬尤肩膀,说:“兄弟,你还真往上写啊?”
他一手捏在他肩上用力,低头面孔一丝表情也没有,有一种愠怒沉在里头,不好发作。忽然反应过来,这种人喜欢男的,他们可都是男的,配合他们写这些,装作不知道意思,无非就是他那种下作心思,顺水推舟,仿佛言语贴弄了,也就身体亲近了他们似的。
李悦仿佛后知后觉笑了笑,好像才懂他们游戏似的,颇无奈的神情,微微笑:“删掉吧。”懒得和他们一起戏弄农民的孩子,这种人身体总是僵硬的,好像颇不能适应这个世界似的,走哪儿都怕弄脏似的,本来还不确定,眼下他们几个一起作弄,那就是了。
邬尤眼里蓄泪,但还能兜住,低着头不敢动,怕一动就脱落一大颗,可就好明显了,他想转移注意力,等眼泪回流,可是开口声音会不自然,他才懂那种意思,就是鸡鸡那种事,男生们都会开的玩笑,就他没听出来,他怎么连这个都没听出来,竟然往上写,还都写出来了。
赵海乔瞧他迟迟没动,差点握着他的手,手触到他的手了,那种肉的质感,和动物不一样,是滑的,他忍着弹开,赶紧拔了他的笔,自己拿着划掉那排字,又甩开,避嫌似的一系列动作,走到他们后头,勾住李悦。
李悦站邬尤身后没动,看着他校服衣领没叠好,歪着一截在外面,脖子看得到,衣领和衣服是不同颜色的,可他洗融了,锁骨连着耳根都是红的,羞惭至极的穷苦孩子,有种农民的老实淳朴。
他微微偏头看着,开口解放了他:“保留第一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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