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偕的声音渗着寒冰,但隔着电话,声音甜美的客房经理一无所知:“没有,外面还在下暴雨。”
“那她是怎么走的?”
“抱歉顾先生,这是客户隐私。”
顾偕果断:“我手上有帝国酒店16%的股份。”
“……”见多识广的客房经理只停顿了一秒,随即手指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敲响,说道,“朱小姐通过客房服务租了一辆车牌号为LR7384的奔驰G65,目的地是纽港市。”
夜风飕飕拍打窗玻璃,厚重的窗帘纹丝未动。
顾偕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沉吟了片刻。
台风天气暴雨成灾,朱砂有什么要紧事要连夜往回赶?顾偕握紧了拳头。
电话上的内线直接连接到副管家随身携带的对讲机:
“顾先生有什么吩咐?”
“让司机送我去一趟下城区。”顾偕站起身,披上外套,“就现在。”
·
翌日医院。
乌云滚滚,风声呼啸。
帝国医院的花园餐厅名声在外,平日里总被医生护士占据的露天座位中人此刻影稀寥,狂风将木椅吹得嘎吱作响。
朱砂买了杯咖啡,孤零零地坐在榕树下。
不远处,点餐台上方悬挂的电视中,女主播正在提醒民众暴风雨即将来临,请安排好出行时间。
搁在桌上的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联系人:顾先生”赫然亮起。
朱砂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倒扣下去,按了侧面静音键。
从昨晚到现在,顾偕打了将近四十个电话,发一百多条消息问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
朱砂冷笑一声。
——凭什么你找我,我就得立刻出现。
昨晚暴风雨冲垮了大桥,救护车无法到达酒店。朱砂服用了酒店常驻医生的止痛药,药效刚起作用,就接到了来自洁堡医院的电话。
路人在五号海边公路上发现了被打得半死的邵俊,据护士说,邵俊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两个护士费了半天劲儿才掰开他的拳头,发现他死死攥着的是朱砂的名片。
倒也不是非得为了他回去。
费龙城事务结束,纽港市一堆工作等着她。精英组六人全都联系不上,她的线人还有个十万火急的消息给她。
她不想参与树懒基金的事情。
第一,多莉生物的内幕交易如果做成,足够她把上一季度的投资收益率翻倍。
第二,陈伯益是柏素素的世伯,哪里轮得她掺合。
何况月经量犹如流产,大走血之下身体虚弱无比。
但她是深蓝资本的首席投资官,如果树懒基金别有内幕,她必须阻止顾偕投资。哪怕这样看起会像恶毒情人从中作梗,给明媒正娶的太太下马威。
朱砂在暴雨中连夜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今天凌晨赶到纽港市的医院,第一件事就是让护士打针,强行停掉月经。
凌晨的妇科急诊室刚刚处理完一起孕妇流产事故,一块一块深红血迹斑驳走廊地面。她坐在妇科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单手按着肘窝,压住出血点。
大量出血一天本来就让她头重脚轻,检查时又抽三管血,朱砂刚一从椅子上站起来,顿时眼前一黑。
她刚想叫护士,只听走廊外传来撕心裂缝的哭喊声,一瞬间整个急诊室的人连忙向外奔去。护士疾步经过,不小心撞了朱砂的肩膀,她一个踉跄,勉强扶着墙壁站稳。
“医生!护士!来人啊!”
“救救我老婆!”
“有人吗……”
嘶哑的叫喊声、高扬的哭泣声、乱糟糟说话声和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各种动静像一锅沸粥乱哄哄地搅和在一起。
朱砂睁不开眼,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漆黑。逐渐连声音都朦胧不清,不知道过了多久,晕眩终于褪去,她缓缓睁开眼。
急诊室空空荡荡,所有夜班人员都去抢救那个流产的孕妇了,纸巾、针管、文件……满地狼藉。
朱砂慢吞吞走到外间长椅上坐下,惨白灯光中,侧影瘦削单薄,发丝粘在脸上,地砖上倒映着她孤零零的影子。
救护车将邵俊就近送到了沿海公路上的小医院,急诊室简陋,夜风吹刮着那扇关不严的门,咣咣声听起来像拳头落在身上的重击声,光是听声音都觉得身上疼。
“保大人!保大人!一定要保我老婆!”
“先生您先冷静,我们当然尽量抢救产妇!”
“救我老婆!子宫不要了,以后都不生了!”
朱砂背过身,刻意不看抢救室门口深情的男人。
从来没有人陪她看过病。
她是不值钱的女儿,八岁右耳流脓流了三个月,母亲愿意给她涂红药水还得让她感恩戴德。而哥哥弟弟有点头疼脑热都会去医院检查。
右耳伤口愈合后,她发现她听不见从右面来的声音了。中学时学校体检,她才知道原来那是中耳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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