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声,而是悄悄停在了拐角处。
顾偕要关注全球金融市场,与时差斗争,经常在她入睡后才回家,她起床前已经离开,有时候还会直接睡在办公室。结婚将近一年,见面次数寥寥可数。
别墅的这处角落能看到遠方海浪,此刻窗外风雨大作,海面上电闪雷鸣,浪涛拍击白浪。
顾偕背对着柏素素,灯光为他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也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孤零零地投射到地板上。
这个男人的气场冷硬尖锐,后背肌肉永遠紧绷着,他独自坐在一边时,让人不敢贸然接近。
而此时此刻,柏素素知道,顾偕的情绪正如窗外的怒涛。
顾偕手边放着一个老款手机,虽然手掌呈自然放松状态,但骨节泛白,手指上还有猩红的印记。不难猜出,片刻前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攥紧拳头。
尖端科技无处不在的世界里,老款电子设备无法被追踪,电影里的特工总在激烈的飙车戏里用老款手机向搭档求救。
柏素素垂下眼皮。
一旦这种东西出现,就代表出事了吧。
她站在拐角处一动不动,感应灯许久没有承重,一盏一盏灯接连熄灭,只剩下她头顶的微光静静照亮。她凝望着顾偕的背影许久,许久,才慢慢转过身,朝另一道门走去。
她知道,她的丈夫永遠会宠溺她呵护她,永遠不会对她发火拿她撒气。但她也知道,她永遠也无法进入他的世界里,甚至没有资格去问一句:
“你还好吗?”
因为她不是朱砂。
·
翌日清晨。
“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但你一个姑娘独居……我真的不能留下。”
装修简单的卧室单调得像大学宿舍,十几平米的空间里只有大床、书桌椅和衣柜。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是房间内唯一一件女性化装饰。
邵俊从被窝里翻出来,正要脱掉男士睡衣,他体力还没恢复,刚把睡衣掀到胸肌,胳膊就颤抖不止。
“你觉得我有什么怕你惦记的吗?”柯蓝垂下眼,咯噔一声把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苦笑着说,“衣服你就穿着吧……反正他不会回来了。”
“……”邵俊舔了舔嘴唇,眼中微微闪烁着晦涩。
下一秒,柯蓝突然跪在地毯上,大半个身子都趴进了床底下,胳膊一捞,取出个铁盒。她翻开盒盖,将一本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文件单撂在地上,说道:“没有保险柜,房产证、银行存折、人寿重疾保险单放在这里了,想要什么你随便拿吧。”
“小姐?”
柯蓝抬头,清秀的脸庞上遍布泪水。
邵俊欲言又止,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柯蓝摆摆手,站起身往卧室门口走去。
“小姐!”邵俊喊道。
柯蓝没有回头,背影轻颤,似乎在无声地抽泣。
“我叫邵俊。”邵俊犹豫道,“如果你……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等你下班回来,我还赖在你家……”
柯蓝扶着门框的手轻微一抖,用力一点头:“我叫柯蓝。”
几分钟后,柯蓝走出公寓大楼,楼宇门正对着的车位里,一辆蓝色宝马亮起解锁车灯,柯蓝上车打火,顺着车道缓缓驶出去。
邵俊抱臂站在窗前,眉眼压紧,脸色晦暗,直到柯蓝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外,他才收回目光,轻轻舒了口气。
朱砂给他的新手机正放在桌上充电,红光倏然转成电量充足的绿色。
他拔下充电器,编辑消息:“计划成功,她信任我”发送至联系人“朱砂”。
邵俊站在窗前,低头沉思良久,逆着天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手指因为紧紧抓住手机而指节泛白,似乎在做什么艰难决定。
半晌,他划开手机屏幕,复制了方才那条消息,在空白的联系人栏中输入一串数字。
——“计划成功,她信任我。”
发送至无名氏,或者说是他的前任雇主。
几千万人口的繁华大都市,信息庞大喧杂,这八个字简化为数字编码,轰然汇入数据长河中,发送到纽港市不知名的某个角落。
随即,手机屏暗,消息记录被全部清除。
·
深蓝资本。
鹿微微打着哈欠刚从茶水间端了杯咖啡出来,刚一走过转角就看见高层专用的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朱砂脸色铁青,脚底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匆匆走过走廊,步伐间带着掩饰不住的肃穆和紧张。从她身旁路过的交易员、分析师、股票经理纷纷驻足避开,唯恐她周身那一层无形的杀气殃及到自己。
她经过秘书桌,直接把链条包扔到了白清明桌上,旋即转身拿着一袋文件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顾偕办公室。
众人惊异地往透明玻璃房里望去,张霖从办公室里伸出头,向鹿微微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并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鹿微微小口小口地吹着咖啡,摇摇头也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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