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司马厝停步回望,等着他的后文。温珧和他对视半晌,眸中闪过迷茫和挣扎,最后却只是低叹了一句,“无可比之机。”——“乡为身死,定还故里。”他又想起那日在东厢房门口听到的话来,只觉说不尽的震撼服气。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常恐不才身,复作无名死[1]。有德故可以薄死,却从未见过真的有人,心甘情愿尽瘁埋骨,拜无功,守无边。
司马厝瞧温珧的这副气馁样子,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荣昌?”温珧顿时越发局促了,连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怕不是会被嘲笑。等了半晌,却听司马厝的声音轻稳平和,让他不自觉地抬头,眸光亮了亮。“司马性张行劣,难配金枝玉叶,温兄有意,何不溯从?”作者有话要说:[1]自《初入峡有感》(本章完) 逐流去 阶上几重雪,除意皆作尘至年,天刚微亮,青雾笼阙。“陛下心情不佳,厂督当心一些。”伴御的内侍候在殿阶边,见了来人便小步上前行礼道。云卿安会意点头,在锦靴踏入殿前门槛时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挪步,连脚下踩着的盘龙地衣都仿佛是污的。里边只虚虚地点了几盏薄灯,壁上明珠映出几缕烟雾,吉祥纹都快要被吞没了,只有几名太监在李延瞻跟前侍候着,面色紧张。“厂臣,恭请圣安。”云卿安在距离李延瞻数步之外停下,垂目施礼道。“行了,你们这些个笨手笨脚的蠢东西都给朕滚下去!让云督来伺候朕即可。”李延瞻不耐烦地赶退了人。他适才沐浴完,正被伺候着更换上正装,即将前去养心殿参加“开封”仪式。“是,奴婢告退。”小太监唯唯诺诺地应声,躬身退了将门关上。因着事多劳碌,李延瞻早就攒了几肚子的不满,缺的就是个发泄的时机。几缕凉气卷进似是刚从润雨花枝之上轻盈掠过的,沉威却压覆至殿中,薄凉地打在云卿安的耳侧,冲撞得他愈发清醒。玉衣雪肤,棠瓣被咬在唇齿间,艳色更甚,目光却是清而怯似盛上了一汪碎月,云卿安这是在怕他?李延瞻眸光越发的暗,正欲再有所动作之时,忽听云卿安状若无意地道:“陛下龙体金贵,若是沾了病气可是不合,罪臣虽死难抵。”“不必,朕信云督。”李延瞻在昏昏的光影中将视线直直落他身上,又流连过雪棠面容,似乎在一寸一寸地析分,“过来,伺候朕。”原先伺候的内侍都已经差不多把事情办妥了,不必效劳。到了这时候要该起驾了,不然朝拜的官员也该等急,贺岁耽搁不得。“你不愿,故而在提醒朕?”李延瞻恼怒不已。九五之尊近年总是忙的,依照习俗,皇上在腊月之初就要开始亲笔写“福”字,以赐给官员作为新年赏礼。可元璟帝一来对自己的书法不尽满意,而来存了躲懒之心,故命云卿安替之。“字已尽书,陛下可要过目。”云卿安道。李延瞻低眸,望向那覆盖了一半舄履的袍摆,示意云卿安替他理好。云卿安阖眼,眉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未可松半分。初时,魏玠有意讨好,常常为他搜罗各色宠奴,李延瞻也乐得接受。而在云卿安第一次被塞到御前侍奉时,李延瞻本正打算摆驾凤仪宫,却在其后乱了神。云卿安垂眸,眼底幽暗如深洋,而面上却是平静,道:“陛下衣冠齐整,可是还有哪处不满意的?”“讲究另论。”李延瞻的声音被刻意放轻了,依旧没有要罢手的意思,“朕乐得,喜你。”“厂臣,遵命。”云卿安只得行至他跟前,跪下来照做,声音与殿内的檀香气味淆合后是越发的沉。区区宦奴,能以色侍既是云卿安的福气。本就该是这样的。屈尊,人下。重重的一声破冰脆响,是瓷盏被李延瞻摔砸得四分五裂,迸飞的碎块在云卿安侧额上跳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渗血刺目。不知脸上被抚蹭了多久,若遭恶风夹裹尘土拍掠而过,李延瞻那发烫的指腹如散着蛆虫的汤药,任云卿安就是凛住呼吸,都仍旧觉得被那股苦臭渗透进了心肺,恶心至极。——“陛下,此贱奴来历不明,又沾了恶疾,恐污龙体,勿失一时心智而留大害。”怕什么?得圣宠便无惮,李延瞻愿意临他,如果没有龚芜情绪失控前来闹腾。李延瞻正想让禁卫把那疯妇给赶走,却因一语犹豫了。李延瞻抬手想要去抚上他的脸,指腹堪堪要触碰到时,云卿安却偏头躲开了,“陛下还需拈香行礼,勿脏手为好。”病色是遮不住的,莹泪若残。李延瞻怕了,云卿安便被遣送回去。自是没成。今非昔。“厂臣,实为陛下考虑。朝贺即举,还请陛下及早亲至。”——阶上几重雪,除意皆作尘。在岑衍匆匆来禀时,云卿安正迈步下了殿阶,绯衣带霜。他用绢帛在颊上不断擦拭着,神情却是极为平淡。“督主,掌印那边出了事,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被迁怒上的都没命了。”岑衍忧心忡忡,“您要不要去看看?”其他的也就罢了,而云卿安先前在魏玠身边埋下的钉子也有几个遭了罪,若不劝止,那日后收集把柄、掌握动向通信的活就得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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