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云卿安随军而来却多有顾忌,颠簸劳顿的艰辛总是不太能令人吃得消,但也是无可奈何,除此之外再难放心,不愿再弃。而从澧都带过来的大夫们用尽手段,也没能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说不上的心焦煎熬,司马厝只能一次次地回想起当初情景,他是如何向云卿安冷嘲热讽,恶劣对待,每每至此便是无尽的揪心后悔。以及后来广昌伯说出的那些话,假若卿安当时真的清楚地听到了……司马厝能够感觉得到,他许是真的已听到,也是真的想要离开。艰涩的苦笑一点点蔓延,渐渐积累成了汪苦滩,无对视时的通情。心头压下了太多难过,可闻倾诉的人却是与他隔异,还在,倒也无妨。“卿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与你讲过,我的父亲。”关于司马霆,他曾也了解太少,少到生疏,少到误解。甚至时至今日,他竟也是从旁人口中才刚能得知,所谓后事。“当年战复起之因,为新兴郡王府殷氏灭门惨案。时正值敌我双方损重难再相抗,相持不下,故而止戈暂定协议,然撤军前夕……”新兴郡王家族担负着维和之责,多有子弟与羌联姻,亲事初起却遭祸至此,府上血流成河,从羌戎嫁过来的贵女亦是丧命于此。幕后主使真凶究竟是谁还是其次,只是在那种敏[gan]关键的关头上,很容易让人怀疑对方谈判止戈的诚意浅淡。事关两国尊严,不容挑衅,急迫间更是火上浇油,所谓的查清静谈都是笑话。剑拔弩张更甚,这便是彻底掐灭了两方缓和的余地,因此不得不罔顾两败俱伤的后果,继续强行顽战。结果的确是让羌戎大受重创,此后多年间休养生息,退缩不出。可是,朔北军的损失亦是空前惨烈,死者不计其数。这已然是失控得远超过了战前预估的可承范围。“我父重伤难愈,我娘被俘命消。”司马厝哑声道,“若只是到此为止,倒还算得上……幸运,横竖为堂堂正正得来的结果,好歹博个顾全大局、舍生忘死的名声,兴许百年后仍得百姓所念。可真相披露才最残酷。”司马霆在事后有了机会不可能不对此详细调查,寻出蛛丝马迹也是坚持所得,针对剿杀被当作刀的十夜绝陵便是因此。十夜绝陵是条绳索,通着雇主和目标,即是外戚同殷氏,这根本就是一场刻意的阴谋。先皇病重,而早被龚氏掌控的李延瞻实势大,但先皇无论如何也还不至于连一点自主的能力都无,尚未到此地步。天衝帝和司马霆的情谊不浅,而这样一位目光如炬大半辈子的帝王怎么会对这么严重的事情毫无所查?或许他存有愧疚却始终没有开口提醒,一直都明然看透却什么都不说,需要考量的因素太多了,削权制衡或者别的。他不会这样做,却不代表也会阻止别人这样做。而默许纵容,便是共犯。莫说不逢时世,明君和良将,也不过尔尔。“在我娘死后的完) 尘敛去 “那不是属于我的荣正值战乱纷纷之时,昆山周围边防城镇的排查格外严格,大批的羌军在此外留守驻扎。即使是扮作普通商旅车马混入也并非那么容易,若是走漏了消息便是在劫难逃,所有行动都是建立在甘冒风险而绝对谨慎的前提之下。这间农舍的位置非常偏僻,又在荒凉边村中,似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往来,恰好可以掩人耳目。干地上的井出不了水,边上的老树却仍是欣欣向荣,藤条爬满了那焦黑色的墙面,也就掩藏住了那诉不清的故人旧事。随意坐下,半身风尘敛去,半碗残酒手端,无人知其曾为将顶天立地。司马潜闻声转头,在侄子朝他走近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乔装得挺像那一回事,不知掌柜今日可得进收,内里管账的那位,是否有给好脸色?”刻意的痕迹太过于明显,有意让气氛少一些沉重,而终究落了空。司马厝的目光落他身上,仅仅一瞬间便快速地移开了,停顿了会后才稳住情绪,如若无事地在他旁边坐下,道:“风凉。”“无妨,虽说我是有点弱不禁风。闷太久了,在暗屋子里头实在待不住了,还想要再见见天,你该要理解我才是。”司马厝早就看到了那碗,硬邦邦地陈述道:“是酒,赶紧倒。”“犯不着,我压根没喝。”叔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无奈,说:“这是给你准备的,两份的量,来之不易,可别浪费。”此言无错,就算是在千钧一发之时得了救助,有些结果也难以改变。自脖子之下,身体右边包括肩膀手臂在内的大半都被铁刃削割而去,鲜血如涌,也令人难以想象当时的惨烈,司马潜能堪堪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来不及心痛,要应对的事情件件都迫在眉睫。司马厝闻言面色一凝,立刻选择噤声,倒让叔看乐了。没待再被打趣,司马厝起身正色道:“等你情况再好一些,我们就撤逃出这里,日后有的是机会破军寻仇。”
“可以,不像你小时候,扭扭捏捏,喊你三更半夜去野地蹲捡肥兔子回来都不敢,被一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不厚道的揭老底未免有些夸张了。司马厝依言将之干脆一饮而尽,在对方略有些遗憾的目光中。司马潜往后靠着仰起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了过往遇到过的许多人,兄长,苏三,苏和风,以及共事的各方将领兵卒……“不必再等,现在是时候了。”司马潜忽而再无先前的轻松,疾声道,“我就是再养上个十年八年,也还是这残废样!”“简直卑鄙死了叔,那只老鼠明明是被你躲在暗处故意朝我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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