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相府千金林姿娇突发旧疾,卧在榻上起不来了。”琅琊王麾下总管内务的长史崔桁惊愕失色。门房的侍卫道:“相府来人是这么说的,林小姐自打昨日从宫里回来就病倒了。林相今日告假,没有上朝,还请了十数位太医到府里给小姐看病。”崔长史轻抚短髯,又问:“来报信的是丞相府的什么人,是何衣着打扮?”“来人自称丞相少史贾六郎,很是年轻,穿的新制锦袍,腰上系着玉器。”崔长史道:“我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候禀报王爷。”琅琊王李潇正领着王府一行文武官员,在新园游逛。这处宅子乃天子御赐,年前方竣工,府中多设园林风光,景致优美宁静,几十进几十出的庭院依前、中、后分区井然排布,其通透宽敞程度不比那隔了三条街的丞相府。然而,丞相府却不仅是一处住宅,更是一支庞大的政治机构。历来亲王在京开府、摄政倒是常有,但丞相开府,我朝来,林帅乃第一例。这个出身寒微的丞相,为官三十余年,如今已经权势滔天,架空天子,总管朝廷十三曹及两支护驾军队,相府中又培育了大小官员数百,还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府兵称:虎林军。光一个相府便住着数千人。他的手段,一般人难以想见。崔长史今年五十多岁了,侍奉了两任琅琊王的他,这次一路陪李潇进京,便时常在其跟前提醒:须小心提防林帅,他可是敌上之敌。李潇擅作战,倒不十分鲁莽,喜听大臣谋略及与他们共商。一行人游到书画斋,李潇拿出一把被烧得稀巴烂的纸扇,对众臣说起此前发生的一件事。年前在陇西军镇,琅琊军通过暗桩查出有突厥狼卫隐藏在百姓中,似要趁着冬至节日放火,烧毁我朝军营。本来线索齐全,据暗桩计划是提前埋伏人马,在狼卫闹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不慎,大家都掉入了敌方的陷阱。暗桩中早已有人被敌方渗透,就在琅琊军假扮客人在酒楼暗访时,便已被敌方盯住,一百多名琅琊军将被上演瓮中捉鳖,活活被烧死在楼里。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带血的头颅从天而降,“砰”的重重砸在桌面上,让所有狼卫都收回了抽出一半的刀刃。头颅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狼卫中发号施令的一个高级首领。可事发这日他并不在军镇,更不在邻地。有人杀了他,并特意把他带过来。——是谁?混乱的火场中,开始有人吹哨疾呼:“右刹大人被琅琊王杀死,行动取消!取消!”狼卫们起初见到首领的头颅,本就惊慌,再一听到取消号令,更是六神无主,有的狼卫甚至吓得逃跑了。如此,琅琊军奋力反抗,最终击败了数十狼卫,还抓获了出卖之人。但那个掷下头颅,帮助他们的人却消失不见了。查了十几日,也仅获得一把烂纸扇作为线索。这扇子在酒楼未燃尽的火堆里被人发现,非狼卫,也非琅琊军所有。上提诗道:“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场。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
“林积,姿娇,丞相之女便叫林姿娇,主公是否怀疑其中有所指?”参军王松龄问道。今日风暖,李潇内着金丝软甲,外挂浅金长身披风,两侧是一宽一窄文武袖,腰上挂佩剑及象征地位的金器、令牌。他旋身,撩起一角披风落座,“本王也想到了这层,但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反而不可信。亦或说,林帅也有暗桩在陇西,那番提他女儿的名字是为了告知我。”一侧的主簿曹龚道:“我特意调查过,林帅之妻李氏是弘农人,年纪比林帅小了足足二十,世代务农,和京城从未有过关联。林姿娇出生后在弘农养大,但十岁上便离开母亲到别处去了,奇就奇在,不在相府,也不在别的亲戚处。消失了十年,忽然又冒出来,这不大像是林相的手笔。否则的话,他为何要反对联姻?想是暗处有一股势力在窥视我们,但不知是敌是友。”众人皆颔首认可。不说暗处势力,只说林相这老狐狸,他如今也算是露出软肋了。他越不想交出女儿,便越能证明那他女儿是个上佳的人质。在他人看来,貌丑疯癫的林姿娇也许是块烫手山芋,但在主公这儿,却是香饽饽。不过,貌丑?此事似乎还未得到证实。王参军多嘴问一句:“主公昨日到太后宫里,可曾见到林姿娇?”“不曾见到真面目,只觉得有些聒噪。”李潇长长剑眉微挑,不太想提昨日之事。甚至怀疑,昨日殿中发疯装狗的人不是林姿娇本人。林姿娇,应人如其名,艳若春日闹枝头的红杏,妖娆出众,美艳无方。也应娇生惯养,有些个泼辣性子。尽管她是林帅之女,却也不能被她父的阴险狡诈沾染半分。“主公,若担心林姿娇貌丑,可回琅琊在达官贵人中挑选合适的女子做姬妾。主公成了亲,王府便多一后院,也不可教林姿娇一人兴风作浪,得有人压制着。”曹主簿道。谁人不知他们主公向来不近女色,三十几岁了屋里也没个侍奉的妾婢,他们做下属的难免要担心王府的子嗣问题。李潇闻言却不以为然,“旁的先不顾,眼下我等在京,头等大事是娶到林帅之女,再观皇宫动向。太后贸然越过林帅,将林姿娇许配给我,这其中也定有对相府不满的缘故。还有的,便是对我这个新王的刺探。”“主公以为如何?”“盯住林帅,跟他做一样的事。”曹主簿倒吸一口凉气,“这怕会有损主公英明。林相那人,行迹一向鸡贼、癫狂。”彼时,崔长史恰好进来报林姿娇重病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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