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少女从情人炙热滚烫的怀抱中醒来。颜西柳浑身都在发抖,漆黑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发红的面部,嘴唇干涩微裂,呼吸轻而急促。她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被温度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才发现天早已亮了,时间已来到第二日正午。颜西柳在发烧。昨夜对身体不算很好的他来说太折腾了。祝栖迟端来热水和退烧药,伸手轻轻贴向他的脸:“颜先生?醒一醒。”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近乎呜咽的回应,裹着被子动了动,才慢慢睁开发肿的双眼。漆黑的瞳孔没什么焦距,他本能地试图撑起身体,下一秒又跌回枕头。移动牵扯到本就发痛发软的肌肉,逼得他发出艰难隐忍的喘息声。祝栖迟伸手撩开他额前乱发,用干毛巾将颈侧和胸口的冷汗擦去,棉质睡衣摸着很湿润:“能起来吗?吃个药换件衣服。”“唔……”颜西柳勉强把水和药吞下去,摇摇晃晃地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祝栖迟也没要求太多,补充完水分后就扶着他重新躺回大床。“是不是后面发炎了?”她自言自语地喃喃。颜西柳陷在一种半边灼热半边冰冷的昏睡中,在似明似暗的意识边缘游荡。渐渐地,物理性的难受变弱了,力气重新回到身上,他沉浸在一种奇妙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感觉中,缓缓睁开双眼。这是一个很清爽的晴天。太阳很大,光线像箭一样从云层中直射下来,风吹动砂石,将荒野的气息卷进鼻尖。颜西柳站在一条长长的河畔旁边,波光粼粼的河面像棱镜一样晶莹闪烁。沉浸在这样陌生的景致中,颜西柳一瞬间颇为失神,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又置身何处。一阵酷似狮吼与报丧女妖尖叫的动静在右前方炸响。颜西柳打了个冷战,从走变跑,双脚踏过土黄色的砂石和脏兮兮的矮小植物,朝前面的声音来源跑去。这里的地貌有点像西北一带,赤沙山像天空的红黄色裙摆,河谷开阔,悬崖雄奇,峭壁错落有致地向远方绵延。河谷前方有一道身影顺着浅溪跑着,随着颜西柳渐渐靠近,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个瘦骨嶙峋的矮小女人,乱糟糟的长发像是卷曲的装饰物,沾着泥灰血迹。她的左臂怪异地向后折,左脚也拖在地面,胸口和腹部有伤口,血糊糊的,脸也血肉模糊,露出抓伤似的溃烂创口。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只能被叫作“丧尸”的生物,但从远处看,很难将二者清晰分辨。女人看了他一眼,突然回身,朝身后挥了挥手,近百只丧尸就嚎叫着、被从上而下压下的看不见的平板压成一大滩形状恐怖的烂泥。“活见鬼了。”女人拖着脚走向他。“还真是个人类。”颜西柳像死了一样站在原地。白光和恐怖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大脑和鼓膜。他向前走,迎接对方疑惑的视线,手臂因用力过猛颤抖起来。他的声音也在发抖:“七七?”对方散漫不定的眼神变了,熟悉的杏眼深处透出一种残忍无情的凶光:“你说什么?”“你是谁?”下一秒,他就被卡着喉咙按倒在地。女人脸上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血落在他身上,他就像被烫着了一样闭紧双眼。再睁开,他面对的仍然是她。是祝栖迟。她半跪在他上头,有点居高临下,愤怒变成惊讶和纯然的疑惑:“我的异能……”话落,她有朝远处挥了一下手,半截丧尸的身体就爆成碎片。“我的异能对你无效?”颜西柳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可能又进入了之前的那个“梦境”。与此不同的是,这回祝栖迟还活着。……这样也能被称为“活着”吗?呆在原地毫无意义,他能做的就是压制心中的震惊与悲伤,把这些情绪隐藏好。颜西柳咬紧牙关,强打起精神说:“我没有异能……我……是来找你的。”她松开手,伸出五指,往自己眼前挥了挥:“喂,你不是我的幻觉吧?”“幻觉?不是。”颜西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低声回答。“你刚才叫我什么?”祝栖迟问。“……七七。”“知道七七这个称呼的只有我的血脉亲人。”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那些人都死了。”颜西柳说不出话来,心脏跳得很厉害。“喂,你是人是鬼啊。”女人把脸凑得很近,近到血腥味清晰可闻。她打量着、品评着他脸上的震惊:“还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我要死了?”“不。”颜西柳艰难开口。“我是你的……伴侣。”“是吗。”祝栖迟露出一个不知是讽刺还是奇怪的笑,俯下身,沾着血和砂砾的手指捏住颜西柳的下巴。她的拇指顺着下颌骨坚硬流畅的线条缓而重的摩挲,手臂抵在他的喉管处,重重咬上他薄而红润的嘴唇。她压着他,吮吸着,兴味盎然地眯起眼。这个干净、整洁,一看就与末世格格不入的陌生人正强作镇静,好让自己不再战栗,但泛红的眼角和攥紧的双拳都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对方在说谎。“伴侣。”祝栖迟松开他,若有所思。“没有腺体,但有信息素的味道。你是alpha。我的伴侣怎么会是个alpha?”她舔了舔嘴唇,杀气未散的视线从头到脚刮过颜西柳的身体:“年龄还这么大。”“祝栖迟!”他气得脸红,狠狠剜她一眼,心里没那么不安定了:“你一天叁次上我的时候可没嫌弃年龄。”“一天叁次?”女人扮了个怪相。“一般来说是一次一天才对。”“好吧,我的伴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西柳坐起身,斟酌片刻:“我来找你。”他的手虚虚抚向她的脸,努力克制声音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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