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夜色很晚了,周敏之问要不要请石柔吃顿饭当做是赔罪,石柔果断拒绝了。周敏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收了自己粉色的头盔——那头盔鬼知道多少女人戴过,里面充斥着混杂的香水味儿,熏得石柔头疼。
周敏之说,这次没带你玩好,下次请你玩别的。石柔盯着他的眼睛,周敏之长着一双很美的眼睛,让她想起《大红灯笼高高挂》里何赛飞演的顾盼神飞风情万种的三太太。石柔抱着手说我没兴趣了,也不想有下次了。她等着他引诱她。
那意思你不生我气啦?要请我去你家喝口水?我渴坏了。周敏之娴熟地挤上一个台阶,站在离石柔很近的地方,暧昧地蹭着她的身体两侧。生气?石柔嘲笑,女人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再说,要生气也是生那个二百斤的气,毕竟看着就一身肉气叫人讨厌,周敏之却不然,他长得实在是美坏了,美得叫人心里发慌发痒,美得叫人赏心悦目,美得让人无法冲他生一点儿气。
跟周敏之睡,石柔不觉得是吃亏。周敏之的脸蛋太美,身材又因长期坚持锻炼凹凸有致,像石柔小时候偷偷在报刊亭杂志里瞄过的赤着上身的男模特。但她也深知再进一步的话,她必然输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只怕要自刎于江边。她心想,男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命要紧,她可不敢折在这花花公子身上,那也太丢人了。
周敏之光着从石柔的小床上翻起身来,就着喝水的功夫翻到石柔胡乱堆在一堆废弃材料里的毕业证和学历证。中国政法大学,他笑了笑,你也是法大的?我猜到了,那咱俩还算校友,我比你大一届。
石柔懒懒地翻了个身,她才懒得揣度一个只与她有着露水情缘的男人话语里的真真假假,她满足了就行。她回周敏之,少爷说是就是吧。周敏之给她贴心地擦了擦毕业证上的浮灰,说你也太邋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干嘛放在一堆垃圾里?石柔很厌恶地瞥了一眼那两份证,一红一绿,都是灰不拉几的暗色,好像某种前途幽暗的隐喻。石柔轻蔑地说,难道它们就不是垃圾吗?
周敏之恋恋不舍地,又腻歪上来,两人便又折腾了一次。周少爷完事后倒也还算体贴,甜言蜜语地信手拈来,一句也不少说。他吻着石柔轻言慢语地道,这地方还是小了点儿,虽然也挺有感觉的,不过下次还是带你去好的酒店,只要你开心。
石柔嗯嗯啊啊胡乱答应着。你是少爷,你说了算。周敏之一手撑起脑袋看着石柔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昏昏欲睡,便又笑说,你律所在哪里,明天下班我去接你。石柔一翻眼睛,不用。
周少爷笑说,用不着这么警惕吧,你还怕我跟踪你不成?石柔说,我怕什么,现在谁不是裸奔,你要想知道我在哪儿上班,简直易如反掌。周敏之在她汗涔涔的鼻头上刮了刮,那还真是,何况,指不定咱俩在工作上能碰到,不特意接你也罢。
石柔当时或许没细想,便懒懒应声,工作上碰到?除非你哪天杀人放火了,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你辩护一下。不过,律师费可不少付。周敏之哈哈大笑,手不老实地在石柔软软的身上这掐一下那揉一把的。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给那死胖子都打折,给我不打?我连他都不如。石柔冷笑,回头瞪了他一眼,因为你比他有钱,我要是碰瓷碰上有钱人,必须得狠狠宰他一顿。
石柔万万没想到她下一次见到周少爷不是在豪华酒店的床上,还真是在她工作的法庭上。那天她踩着高跟,摇摇晃晃地提着二十斤重的行李箱艰难地爬坡法院的楼梯,几次差点崴倒,她都挣扎着咬着牙继续拖拽,仿佛她那二十斤的证据材料是一个不听她话的闹脾气的小孩子,被她生拉硬拽着要上幼儿园。
她每每在这种时候就忍不住地想到,要是邹正还在就好了,他肯定在开庭前先帮她看好庭,然后早早起床,帮他把无论多重的证据材料都搬到法庭上,然后他再去忙他的。这么想着,石柔眼角又有点想流泪,她想她好自私,居然想要一个死人活过来继续为她所用,被她奴役。她好恶毒。
一只手轻轻地替她将行李箱提了起来,石柔还没来得及说谢——她起先以为只是好心地一同去开庭的同行或者法官顺手帮了个小忙——一回头却看见周敏之笑吟吟地站在她身后,轻轻松松拎着她大汗淋漓拖拽着的箱子,身上赫然是一身检察官制服。他笑说,好巧,石律师也去开庭吗?
石柔在巨大的震惊和错愕中眼睁睁看着周敏之优雅地拎着她的箱子进了她要去开庭的法庭。法官还没来,空荡荡的法庭里就他们两个。周敏之耐心地替石柔整理好一行李箱的证据,随后冲她善意地一笑,坐到了石柔对面的座位上。两造对抗。石柔忽然想起当年法制史课上老师说的这四个字。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石柔暗骂自己是蠢猪,她飞快翻出起诉书副本,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公诉人的名字:周敏之。
石柔没想到她能在这儿被周敏之摆上一道。该死的,想必他翻她家那堆垃圾时也早已偷偷看过她精心准备的辩护词了。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法官带着两个审判员进来了,石柔赶紧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不朝周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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