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水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知道了,他是肮脏的臭虫,淫邪的野兽。
她分明是他迷茫时出现的一抹光明,他没有反抗身份带来的枷锁,反倒利用这个身份去填补爱而不得的空虚。
或许,他配不上说爱,他在日复一日的伪装中迷失,既未珍惜自己的身体,又未学会直面内心的阴暗,所以他怎么学会去爱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的错有多离谱,从未想过得到她的原谅,但是他无法忘记她无声流泪的面容,他决定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他溜进清和宫,再一次透支自己的身体,只为了再给她一些精气。
昨天秋猎谋杀之事,他知情却无权阻止,只能尽力追上她的行踪,试图避免最坏的结果,然而,昨天的那一支箭矢差点寂灭他这点小小的希冀。
射出那一箭的,正是端亲王的心腹助手,隐藏在诸多司礼之间的第二波刺客。
原本端亲王并不在意一个独留京城的罪臣之女,就算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那也是政治博弈附带的战利品,掀不起什么风浪。
直到代青从中周旋,推动柳府收下玲珑为义女,又勾起老皇帝的色欲,让柳氏姐妹之名传遍京城贵族,这个女人在他眼中才从战利品的性质,变成棋子的身份。
既然是太子阵营遗留的一颗棋子,不管好坏美丑,不管安阳旭如何喜欢,除掉玲珑只是一件必然且顺手的事。
安阳旭并未察觉自己的父亲对玲珑动了杀心,直到他察觉时已经晚了。
那一瞬间,他抛弃了所有的枷锁,世子也好,博弈也罢,他只是他自己,只是一个心有所属的普普通通的男人罢了。
安阳旭疲惫地闭上眼睛,左肩传来些许钝痛,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希望以此抵过内心的痛楚。
“别装了。”赵北逸不知何时又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掌,“想死就找个山头把自己埋了,不要连累玲珑还有阿蓉一家。”
安阳旭与他对视片刻,握住他的手掌,借力站起来。
赵北逸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不屑地轻哼,“有如此好的皮相,却是个比我还糊涂的,”
“她曾经透过我的脸,怀念另一个人。”
“那又如何,她是狐妖转世,以男人的精气为食,说不准前世也有几个与她许愿相守的男人。你长得像其中一个,是你的福气。”
福气?
他的话成功让安阳旭陷入思考,越想越觉得自己从前错得太离谱。
她有奇特的体香和发情期,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能够满足的,再加上狐妖转世之魂,她才是明艳灵动的玲珑,能够轻而易举地俘获他的喜爱。
他对感情的心结忽然松开了,既然他爱上的是独一无二的姑娘,既然他无法将她彻底放下,为何不能尝试去接受她的不同,或者改变自己的内心?
“别整天想太多,你不嫌累,别人还懒得猜。”赵北逸撇了撇嘴,把烤热乎的馒头递给他,“吃点东西,别死在我旁边,我爹也惹不起端亲王。”
这是令人恼怒又无可奈何的实话。
安阳旭坐在炉火旁,沉默地吃了两个干涩的馒头。
“伯父偏向哪一座阵营?”
“都没有。”赵北逸整理炭火,淡淡地说,“我爹向来求稳至上,这些皇储之争,他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不知情确实安全,但也容易落入圈套。”
“你想提醒我?”
“皇上的遗诏被发现了。”
“谁发现?”
“三皇子布置在乾清殿的暗桩。”安阳旭喝了一些冷水,又说,“没有任何预兆的,遗诏遗落在龙床上。除了动物脚印和被撕咬过的枕头,没有任何人为留下的痕迹,就像是老天爷随意开了个玩笑,就把两派阵营心心念念的遗诏暴露出来。”
“如此说来,遗诏更有利于三皇子,所以,这次秋猎动手的是三皇子,他急着让遗诏公之于众。”赵北逸一下就猜到了遗诏的内容,顿觉疑惑,“没道理,太子已成气候,你们不怀疑遗诏是假的?”
“为何要怀疑?”安阳旭一句话就堵住他的疑惑。
赵北逸愣了下,转而嗤笑道,“为了权势,你们可以颠倒真假、糊弄人心,可是玲珑和碧霄何其无辜,一个不谙世事就失去家庭,另一个满怀抱负却流放千里。”
“上官府定罪的关键证据不是我父亲捏造的,而是太傅亲自交给三皇子。”
“为什么?”
“三皇子想要以此案撬动太子的根基,太子急了,选择割足断腕,牺牲一个上官府,保下大部分的爪牙。”
“难道太子不担心三皇子拿到证据,出尔反尔、继续深挖?”
“多余的担心。”安阳旭脸上又是熟悉的假笑,“上官府与谋害皇子之事本就毫无关系,一个无辜之人被屈打成招,为了保住家人,你让他说杀皇子,他就承认要杀皇子,他的嘴里还能挖出什么?所以,上官府就是太子眼里最合适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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