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梁译川这两年已经变得没有从前那样执着。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可以完全翻篇。何言恰巧就是在梁译川不能“翻篇”的时候来的。那是去年四月清明节后几天的事了。梁译川接到何言电话时候刚刚睡醒,他嗓子还有点儿哑,迷迷糊糊地道:“喂?”“小译?”沉稳好听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何言的语气带笑,“你在睡觉?打扰到你了?”星期六的午后一点多,梁译川吃完了饭之后犯困,便拉上窗帘眯了一会儿,没想到整个下午差点儿就过去。梁译川晃晃脑袋,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备注是——言言。“何言?”梁译川一下子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有什么事?”何言说:“我来上海出差,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打算明天再回去……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饭?”何言在上海!梁译川说不清这一刻他是什么感觉,仿佛是有些轻微的耳鸣,又像是被人从高空猛地推了下来,他半天没有回答。“对了,顺便看看猫。”何言又补充了一句,“我给叮当买了一些猫条。”“嗯……可以。”梁译川最终答应下来。“那我们在哪儿见?先去你的住处,还是你先出来吃饭?”“先……”梁译川想了想,“我先去找你吃饭吧,但我可能得过一会儿再去,你发定位给我吧。”何言很温和地说:“好的,那一会儿见。”那一会儿见。梁译川心想,这真是好久没听到的一句话。他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觉得眉毛最近有一种野蛮生长的趋势,于是极其难得地随便顺手修了一下眉尾。穿什么好?梁译川的衣服其实都偏休闲款,选来选去,最后也只是套了件藏青色的卫衣,配了条黑色的工装裤出去了。何言给他发了定位,梁译川走进地铁,等车来的时候点开手机的前置镜头,又在打量自己。穿行的地铁飞速驶来,梁译川等着它带着自己去找何言。等见了面,梁译川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说了一声——靠。没别的,因为何言与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他穿了一身看起来做工很不错的西装,打了领带,头发长了些许,用了发胶做简单的造型,完全是个成熟的英俊男人了。不得不说,梁译川差点儿不敢认,他上一次看见何言,还是那张朋友圈里的毕业照。跟现在的何言比,梁译川看起来简直还像个天真的学生仔。“小译?”何言也看见了他,对他招手微笑。
梁译川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何言对面坐下,略微有点儿不自在地说道:“如果知道你穿成这样,我就让你来我家里吃饭了。”何言解释道:“工作有着装要求,其实我也不是非常喜欢穿,还是你的衣服看起来舒服一点。”梁译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卫衣,讪讪地说:“优衣库打折买的。”何言说:“刚才在商场里面逛了一圈,不然等会儿你陪我也去买几件。”“嗯……可以。”梁译川耸了耸肩。何言请他吃的西餐,味道很好,环境也很安静。他们其实没怎么聊到过去,两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最尴尬的一部分,只说了毕业工作后的事情。何言说,他也一直以为梁译川毕业了就会回到南京,没想到转头去了上海。梁译川的话只说一半,这一半的确没有撒谎:“因为行业的关系吧,发展起来一定是上海、北京的前景更广,公司也都在这边……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你呢?最近怎么样?”“还行。”何言说,“挺忙的,有时候压力也大,不过有人带着……下半年应该就能独立谈业务了。”梁译川看见何言切着牛排送到嘴边,突然笑了笑,说:“我以为……我还以为你会读研呢。”“有想过。”何言嚼完了东西才回答,“但再来三年……时间成本也在这儿,我想着早点工作独立其实也挺好,有能力了以后再读也可以。”一顿饭吃完,两人还真的去优衣库买了几件衣服。等结账的时候梁译川随口问道:“给叮当的猫条你放在酒店了?”何言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梁译川露出疑惑的神情:“?”何言说:“我们直接去宠物店买吧,就在楼上。”梁译川有点儿不明白:“你骗我啊?”“也不算。”何言垂下眼睛说,“只是在找一个约你的借口,怕你不来见我。” 远一点的地方-p“怕你不来见我。”梁译川想,何言可真会说。怕什么呢?不来见他可能对他们两人都好,反正……见面了也徒增尴尬。不对,这也许是何言的一种试探,那就合理多了……“你别怕。”梁译川抱着一种赴死的心情说,“何言,我没想着要完全绝交或者怎么样……我知道这不可能,你在我妈眼里就是她的第三个儿子,过年还要喊你来家里吃饭。”何言:“……”优衣库的自助结账机滋一下地吐出小票,何言拿了随手塞到纸袋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猫条最终是在实体店买的,并没有什么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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