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英珠依旧像前几日一样,辰时才起。御驾早已离开了。她却不知,康熙卯时走时,路过她所住的偏殿外,刻意逗留了片刻。见那殿中无一丝动静,康熙颇有些恼怒地大步走了。副总管刘进忠看了眼东偏殿,眼珠子一转。莫非皇上是刻意等那喜塔腊贵人?想到此,刘进忠摇摇头,心道,这喜塔腊贵人忒不懂事,也不知出来恭送圣驾,还呼呼大睡呢。难怪皇上不高兴了。不过,他是否该提醒下敬事房今晚将喜塔腊贵人的绿头牌放显眼点儿?英珠并非刻意不起来恭送圣驾。若是那日夜做梦想要得圣宠的人,定会早早起来恭送圣驾,以期看皇上一眼,或是得到皇上的注意。但她心知这样是没用的,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看一个小小贵人?还是连认识都不会认识的贵人。更何况,她毕竟是有主位的人,没有主位的同意,她私下出来博宠,无视同样恭送圣驾的惠妃,极有可能还会惹得惠妃动怒,有理由斥责她不懂规矩。这会儿她还在惠妃手底下讨生活,自当小心翼翼,在没把握得到皇帝的喜爱前,还不至于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她万没想到皇上会注意到她。惠妃虽然恼了喜塔腊氏背着她勾搭皇上,但转念一想,喜塔腊氏是她宫里的,即便皇上注意到了,于她也是有利,至少皇上能多来她这儿。这些年她是眼看着喜塔腊氏不中用,才懒得帮她,当然,她自个儿也不情愿一个满人出身的贵人得宠。但皇上既然注意到了,她再藏着掖着就不妥了,何况,即便喜塔腊氏怀了龙嗣,封了嫔,于她也无任何影响。此时此刻的喜塔腊氏尚算年轻,还能帮她争宠,何乐而不为?是以她很快便让人传了太医,给喜塔腊氏诊脉,特意嘱咐了太医务必让喜塔腊氏恢复的健健康康的。可不能让皇上下次见到喜塔腊氏又是那副风吹了就倒的模样,还当她苛待了喜塔腊氏呢。吩咐了太医,惠妃不由感叹,原以为喜塔腊氏这辈子就如此了,没想到竟然时来运转。英珠听说惠妃派了太医来给她诊脉,一脸的莫名其妙。惠妃何时如此好心了?再看太医认认真真给她把脉,又认认真真说了一堆的话,总之就是体虚体寒之症,没说让她多吃补药,而是开了药方,让她按着上面的药方慢慢调理着。英珠略通些药理,看了下药方,没什么问题,的确是调理身体的药,也就放心了。看来惠妃是真心的。这是为何?再联想到昨夜皇上的到来,心里有所猜测,又觉得不可能。这些日子她并未见过皇上,皇上应当不至于提起她才是。
可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解释了。英珠使眼色给丹朱,丹朱立刻上前悄悄塞给了太医一块碎银,笑道:“劳烦马太医了。”丹朱也未料到她家主子还有这一日,她也是聪明的,惠妃不可能无缘无故如此待她家主子,定是昨夜皇上提起了主子。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摆在这儿,总是令人高兴的。主子好了,她们做奴才的才能好。马太医收了银子,连称不敢,退了下去。这态度可比前几次来诊脉好太多了。金铃仍不明所以,“惠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待主子好了起来?”丹朱立刻拍了她一下,斥道:“说什么呢?惠妃娘娘何时待我们主子不好了?当心祸从口出。”金铃不服气,却不敢说什么,低垂了头。丹朱犹自笑嘻嘻的,待英珠热情了许多,“想来皇上近日便会召主子侍寝,无论会不会,主子准备好总是没错的。”英珠不以为意。皇上未必还会想得起她,毕竟只是昨日请了个安,连照面都没有,如此安排已是难得了,她可不会多心地以为皇上当真记住了她。 聒噪即便皇上当真再想起了她,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她从不是为了皇上的宠爱。英珠闭上眼,歇在临窗的榻上,脑子里浮现从前的皇帝。那时的皇上待主子从来都是温柔的,体贴的。身为皇帝,相貌英武,待人亲和,尽管还有其他嫔妃得宠,但皇上待主子从来是特别的。因为主子是皇上的表妹,理应如此才是。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动心?主子就是动了心的,不仅仅因为对方的身份是皇上。即便宫里勾心斗角,但主子嫁给了身为表哥的皇帝,总是好的,往后定会称心如意。她也为主子高兴。直到经历了后面的事,她才知道,温柔体贴不过是表面的,什么表妹,还不是和那些女人一样?喜欢的时候不吝啬给几分温柔,不喜欢了,连那份亲情都算不得什么。此刻待主子温柔,转眼同样的温柔就给了别人。说到底,都是假的。皇帝有一张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嘴,性子也最为善变。皇帝会喜新厌旧,会喜欢很多女人,主子从来不是特别的,谁也不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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