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不知钮祜禄氏还有头疾的毛病,来到永寿宫的这些日子,她便发现了。许是钮祜禄氏脾气不好,宫里不如意之事太多,积压之下,便有了头疾。太医每日都要来永寿宫给钮祜禄氏诊脉,治疗头疾,但总是无法根治。好在钮祜禄氏发现听人念书便会好些,便有了每日要宫女念书的习惯。这些除了太医和贴身伺候之人,其他人并不知情。便是皇上也不知情。可见钮祜禄氏是多么要强之人。别的嫔妃有个小病小痛的,只要不影响侍寝,恨不得立刻让皇上知晓,好博取皇上的怜惜。钮祜禄氏却让太医瞒的死死的。若非有一次英珠去正殿请安,恰好钮祜禄氏头疾犯了,宫女立刻拿了本诗经在钮祜禄氏耳边念,钮祜禄氏这才渐渐好转,英珠至今还不知情。许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钮祜禄氏便未再刻意瞒她,但却嘱咐了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英珠答应了。钮祜禄氏却要她每日抽出一炷香的时间给她念书,代替宫女的工作。只因钮祜禄氏说她声音好听,听着让人舒服。英珠说话时不疾不徐,没有多余的起伏,声音柔和酥软,却没有那种甜到腻人的味道。是那种像含了蜜饯在口中,那种软和甜慢慢化开的感觉。听着这样的声音,钮祜禄氏很快就会睡过去,但睡梦中也会很踏实。英珠刚念了一刻钟的诗经,就见钮祜禄氏睡着了。她没有停,而是继续念,语调始终不变,看着钮祜禄氏平静安详的睡容,英珠心情有些复杂。谁能料到那个在外强势蛮横,仿佛无坚不摧的钮祜禄贵妃也有如此平和柔软的一面呢。贴身相处,才会发现一个人的另一面,并非表面上让人难以亲近。钮祜禄贵妃不比孝懿皇后差多少,都是极简单的人。只不过一个是自始至终都是柔软的,让人亲近的。另一个是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心,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想要亲近,其实也不难。英珠念了一炷香的功夫,见钮祜禄氏睡得熟,也没离开,撑着下巴闭眼小憩。若是钮祜禄氏醒来叫人,她也好及时帮忙。即便做了这么久的嫔妃,那些骨子里伺候人的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等到钮祜禄氏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外头的光芒没那样耀眼了。眼下已是五月初,空气带了些暑热,树上的叶子泛着青绿。因日头开始西斜,那些暑热渐渐散了些,周围变得清凉了些许。
英珠睡的浅,钮祜禄氏一动,她就醒了。钮祜禄氏看一眼她,没说什么。英珠扶她起身,从一旁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道:“娘娘渴了吧,喝两口茶润润喉。”钮祜禄氏嗯了声,接过茶杯,抿了几口,又递了过去。英珠放下茶杯,道:“太医说了,娘娘这头痛症是思虑过多的缘故,有些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娘娘气他人得志,岂不知她们也在恼恨自己没娘娘的福气呢。”钮祜禄氏闻言,忽然定定地看住她。英珠略一顿,垂了眸,“奴才多话了,娘娘莫要怪罪。”钮祜禄氏收回目光,摆摆手,“有什么好怪罪的,你说的是实话,她们的确不如本宫,本宫没必要生气。只是难得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只有鄂嬷嬷会如此劝本宫。过去瞧着你谨慎,现在看来,你倒是有点心直口快了。”虽如此说,嘴角却带着笑,的确不像恼她多嘴的意思。英珠便放了心。她虽然得了钮祜禄氏的庇护,但毕竟地位悬殊,有些事委实不好插手太多。言多必失,她要切记。钮祜禄氏看她这沉默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啊,看着挺沉闷的,本宫原未料到皇上会瞧上你,不过是念着稳重有稳重的好处,谁想你还真入了皇上的眼。现在看来,你还真有几分让人喜欢的地方,本宫倒是有点理解皇上了。” 皇帝的承诺英珠一副惶恐的样子,“娘娘过誉了,奴才不过是侥幸罢了。”钮祜禄氏握住她的手,笑道:“不必诚惶诚恐的,本宫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想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嫔妃如此亲近,还是一个贵人。除了姐姐,这宫里无一人是她信任的。可惜,姐姐去了,皇上不可靠,这宫里冷冰冰的,孤孤单单的,终究不如从前在家中时快活。本是凑巧遇到的一个贵人,临时起意用她来为自己和十阿哥的将来筹谋。此时此刻,钮祜禄氏却觉得这喜塔腊氏要比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要顺眼。“喵。”一只白色的猫在她脚边蹭了蹭,仰头软软地叫了声。是钮祜禄氏的猫,叫瑞雪,白白胖胖的。钮祜禄氏伸手抱起它,抚着它顺滑的毛发,对她道:“行了,本宫这儿无需伺候了,你下去吧。”英珠起身告退。出了正殿,宁韵忍不住道:“那猫挺可爱的,何时你也抱只猫养养呗,我想摸它。”她瞧着挺眼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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