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安然坐在榻上,冷冷睨着她,“你是个什么心思,别以为瞒得过本宫,你早就跟永和宫的王氏搅到了一块儿,是她让你做的吧?她应当说过,若出了事,会求德妃为你求情。可德妃又岂会为了你惹得皇上不快?你应该也知晓,是以并未指望德妃帮你,却仍要如此做,你为的是什么?你既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却还要去做,不就是琢磨着攥着本宫的把柄,要本宫帮你吗?那拉氏,本宫最不喜被威胁,当初是你自个儿利用龙嗣争宠,落得那样结果是你贪心不足,自作自受,与本宫何干?本宫可没逼你。你大可去跟皇上说,看皇上是否会信你。即便信了你,本宫有三阿哥和大公主,你以为皇上会因为此事就处置本宫吗?在皇上眼里,你算个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没有自知之明吗?从你的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起,你在皇上心里就什么也不是了。”那拉氏骤然瘫软在地,面无血色。她明白荣妃说的是实情,皇上早已厌弃了她,她能靠的只有荣妃。原以为那喜塔腊氏不过得宠半年,以色侍人之辈,自己只是试探一下,并未想过伤害龙嗣。谁料那喜塔腊氏如此狠毒,竟设计陷害她。这一刻她才明白那喜塔腊氏看着无害,却不是个好惹的,然而此刻后悔也晚了。她不该招惹喜塔腊氏的。荣妃冷冷道:“回去思过,安分些,或许本宫还会念着你往日忠心的份上保你余生无忧,但若你继续糊涂下去,本宫就不保证你会如何了。”那拉氏不曾料到荣妃当真如此绝情,不由心生恨意。亏得她一心一意为荣妃做事,甚至为此失去自己的孩子,她竟丝毫不念往日情分。若是那孩子平安生下,她何至于落得此般地步?什么她自作自受?若非荣妃以利相诱,又拿话逼她,她实在没了办法,又如何会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孩子没了,她心痛,可她只能认命,谁让她只能依靠荣妃呢。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原以为早晚会再次怀上,皇上却再未碰过她。她猜测是否皇上知晓了什么,也曾苦苦哀求荣妃,可得到的是什么?只有表面上的几句安慰而已。那时候她才明白,荣妃是不可靠的。可她又无法摆脱荣妃的掌控,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她不甘心如今更是如此,不过是为她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又能碍得了什么?说到底还是觉着她没了用,不愿为她浪费丝毫心力。那拉氏后悔不已,当初她不该一念之差拿自己的孩子去赌。如今没了孩子,连贵人的位分也丢了,她还有什么机会?那拉氏满目悲愤,“荣妃娘娘当真如此绝情?”
……深夜,蝉鸣阵阵,树影斑驳。永寿宫后殿,帐子内一片昏暗寂静。康熙一手搂着她,一手放在她未曾显怀的肚子上,低沉柔和的嗓音落在耳边,于安静的夜里十分突兀,“可好些了?”钮祜禄贵妃留在前殿歇息。宫人收拾出了后殿的西梢间,供皇帝留宿。按说英珠有孕在身,康熙与她共寝是不合规矩的。万一一个控制不住,伤到了龙胎也不好。但钮祜禄贵妃似乎毫不担心,很是利落地去了前殿休息,颇有随皇帝去的架势。连御前的太监也视若无睹。英珠却很尴尬。毕竟她躺的是钮祜禄贵妃的住处,本该是皇帝和贵妃共眠之处,却让她留下,她有点对不住贵妃的信任。钮祜禄贵妃的大方也再次令她刮目相看。当初惠妃可是脸色很不好看。如此一想,英珠发现皇上其实对待每个妃嫔都一样,甚是寡情淡漠。当初不顾孝懿皇后的感受,随意调戏宫女,如今更是不顾钮祜禄贵妃的感受,与她这个贵人歇在此处。而她呢?说到底只是有几分宠,与其他得宠过的嫔妃并无两样。是以靠皇帝的宠爱终究是靠不住的。即便要靠人,也只能靠她肚子里的孩子。英珠赧然道:“这会儿已经无碍了,就是刚刚害喜厉害,其实那拉氏并非有意,奴才也并未摔倒,只是受了些惊。皇上……是否对那拉氏惩罚太重了?”康熙抚摸着她的肚子,冷哼了声,“她是否有意,朕心知肚明,朕这是敲山震虎。你刚刚有孕,正是万分小心之时,半点大意不得。她若害了朕的子嗣,朕要了她的命都不足惜。”昏暗中,瞧不清女子的容颜和神情,但康熙想象得出她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轻笑一声,心情甚好。“好在你这身子争气,未曾让他有事。”康熙语气中难掩欣慰,又道:“朕明日便下旨,封你为嫔,朕看谁还敢动心思,你安心养胎,在胎气稳当之前,不必再见他人。”英珠点头应了,抱住他,闭上眼睛。无论这宠爱有几分,终归皇上是个在意子嗣的,他肯护着他们娘俩,就已经足够了。对那拉氏的处置就是个震慑。次日天色刚亮,荣妃便来了永寿宫,求见贵妃。英珠心知肚明,必定是为了那拉氏告罪来了,她也不关心,只默默喝下安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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