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贵妃见顾问行还站在下面,不由得看向他:“你怎么还不走?”顾问行得了应,立马答道:“奴才这就走。”他又抬头看了眼钮钴禄贵妃:“娘娘可有什么话想要奴才带给万岁爷的?”钮钴禄贵妃明显楞了一下,半晌才道:“我想额娘了,能否请皇上下旨让额娘在我临产这几日进宫陪着我?”顾问行点头道:“奴才会将娘娘的话转告给万岁爷的。”……顾问行回了乾清宫,便向林叶禀告了钮钴禄贵妃想念母亲的事。林叶道:“贵妃持一宫符节,自己便可以召母亲入宫,怎么还需要朕亲自下旨意?”他倒不是不同意钮钴禄贵妃的请求,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一旁的梁九功插话道:“奴才觉着,贵妃娘娘指的额娘可能并不是果毅公夫人。”林叶看向他:“什么意思?”梁九功解释道:“万岁爷怕是忘了,贵妃娘娘并非果毅公夫人所出……”林叶听了梁九功的解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简单来说就是钮枯禄贵妃并不是果毅公遏必隆的正牌夫人所生,而是侧室所生。这位侧室生了一子二女,分别是孝昭皇后——康熙的第二任老婆、钮钴禄贵妃——康熙小老婆兼小姨子,还有遏必隆的第三个儿子法喀。按理来说,这位侧室夫人都生了一位皇后加一位贵妃了,遏必隆早就该为她请封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遏必隆的正牌老婆太厉害的缘故——第一个老婆是英亲王阿济格的和硕格格,现任老婆是颖亲王萨哈廉的长女,总之都是骄傲的宗室格格,导致遏必隆一直没有给这位侧室夫人请封。而康熙十八年新修了宫规,只有宗妇才能持宫妃所赐符节奉诏入宫,所以这位侧室夫人连进宫看望女儿的资格都没有。林叶了解了情况,顺手下诏让这位侧室夫人入宫陪伴钮钴禄贵妃,直到贵妃生产完修养好身子再出宫。反正永寿宫空房间多的是,这位夫人可以在宫里多住几个月。至于遏必隆,家里大小老婆那么多,一大把年纪也不缺人伺候,不必在乎他的感受。林叶下完圣旨的第二天,钮钴禄贵妃就在永寿宫见到了自家额娘。她入宫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没有见到额娘了。额娘的两鬓已经斑白,眼角也有了细纹,明明钮钴禄贵妃印象里的额娘还是风华正茂,如今却已经垂垂老矣。钮钴禄贵妃扑进额娘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不过五年未能得见额娘,额娘怎么老了这么多啊?”老夫人把女儿搂进怀里,用中指使劲敲了一下钮钴禄贵妃的额头,假意生气道:“胡说,我哪里老了?”钮钴禄贵妃立刻捂住额头:“额娘不老,额娘一点也不老,是女儿方才看错了。额娘换上我的衣服,旁人肯定说你是我的妹妹呢。”一旁的嬷嬷宫女们都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老夫人年轻着呢,一点也不显老,明明是十八一枝花。”老夫人被逗笑了,拧着钮枯禄贵妃的嘴:“小狭促鬼,都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钮钴禄贵妃用厌烦又复杂的情感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都要当额娘了。”
老夫人见钮钴禄贵妃神色不对,连忙挥手让屋中的众人退了出去。等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钮钴禄贵妃两个人,她才叹了口气道:“你还没忘了那个孩子?”钮枯禄贵妃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他陪我一起长大,教我骑马游猎,我们互相许诺终生。我总以为,既然姐姐已经入宫当了皇后,便没有我什么事了。没想到,姐姐死在了这座囚笼里,我也被困在这座囚笼里。”钮钴禄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珠滚落:“为了让我死心,阿玛亲自命人处置了他,让我连他的全尸都看不到。”“额娘,这就是我的命吗?我好不甘心。”钮钴禄贵妃看了一眼隆起的肚子,“额娘,我不喜欢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点也不喜欢。”老夫人叹了口气,起身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桃花檀木梳,坐到钮钴禄贵妃身边:“额娘好久没有给你梳头了,今日重新为我儿梳一遍吧。”她轻轻解开女儿的头发,口中唱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钮枯禄贵妃讽刺地笑了一声。自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这些就再无可能了。老夫人叹息:“他还活着。”“额娘,你说什么?!”拜师钮钴禄贵妃颤抖着声音,回头看向母亲,满眼的不可置信:“额娘,你说什么?”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是说,当年和你情定终身的那个人,他还活着。”钮钴禄贵妃紧紧抓住母亲的手:“额娘、额娘,我、他……他在哪里?”老夫人垂下眼眸,轻轻道:“他在西北从军,侍于萨布素将军帐下。”“可、可是……当年父亲告诉我,他已经死了,被法喀亲自处死的。”为此她一直恨着法喀,宁愿抬举阿灵阿这个异母兄弟也不愿意抬举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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