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市郊区有栋烂尾楼,开发商跑路以后已经荒废了很久,迟迟无人接盘,住了些流浪乞丐,墙面上贴着很多杂乱无章大大小小的广告,偶尔传来几句人声。
尤青时被关望带来这里时是下午六点,他刚从公司出来,还穿着黑色的西装,他嫌车里闷,摘了领带,白色衬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也被他解开了,喉结上下滚了滚,洁白无瑕的皮肤在傍晚昏黄的光线里更加透亮。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尤青时问。
关望坐他身边,点点头:“嗯,很好玩的。”
尤青时微微皱眉,又看了眼那栋烂尾楼,他哪里会不知道关望说的好玩是什么意思,又是在郊区这种没人在意的地方。
“赌场?”
“不止。”
关望比他大一岁,爱玩,但尤青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偶尔陪人应酬,也有所了解。
关望先下车,从后面绕了一圈,替尤青时把车门打开,看着尤青时精致的侧脸,脑袋往烂尾楼那边歪了下,说:“来。”
尤青时思考了几秒,随后才下车。
他想着,因为工作连轴转了半个月,适当放松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望走在前面,路过几名流浪汉,越靠近地方,难闻的气味就越重,像极了发馊的泔水,尤青时抿着唇蹙着眉,屏住呼吸朝前面走,关望此时停顿了下,转过身,给他递了块手帕,淡蓝色丝绸质地,入眼就是精美的刺绣。
尤青时不太愿意接触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这种贴身私人的物品,他正犹豫着该不该接,关望很轻地笑了声:“干净的,我没用过。”
尤青时迟疑的脸比平时一本正经的时候显得更加漂亮了些,他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清淡好闻的香气取代了恶心的味道,他才稍微好受了点。
烂尾楼拐角处有个向下的阶梯,尤青时看见了一道铁门,锈迹斑驳,没多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尤青时站在台阶上,黑色的皮鞋从走进这栋烂尾楼开始就沾上了灰。
关望在喊他:“过来。”
尤青时踏下阶梯,跟关望并肩走了进去。
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正中心就是一个巨大的擂台,上面两个赤膊的男人在斗殴,尤青时只能想到斗殴两个字,因为场面实在不美观。
尖叫声不绝于耳,擂台边上就是赌桌,上面躺了一个只穿了背心的女人,面色潮红,鼓起的胸部里被塞满了钱。
“没事的,不用怕。”关望凑到他耳边告诉他。
尤青时不动声色地退开,他哪里会怕,他只是觉得这里面的味道比外面还要难闻,空气里透着潮湿的热气,烟味、汗味、还有腻人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像是一所大型的垃圾场,他死死按着手帕,指腹都发白。
关望领着他朝二楼的观众席坐,这里的环境比一楼好太多,尤青时才终于能稍稍喘口气,他把手帕拿开了一点,原本干净的丝质表面此刻有些潮湿。
关望发现,在头顶刺眼的大灯下,尤青时干燥的唇亮着湿润的光泽。
关望不得不承认,尤青时是他见过的男人里最漂亮的那个,尤其是在这种肮脏不堪的地下交易场所里,尤青时完全不属于这里,但却显得妖冶艳丽。
“要来一把吗?”
“来什么?”
关望说:“赌博,我给你本钱。”
尤青时自上而下看着那张赌桌,女人早已坐了起来,紧身的皮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一边从胸口掏钱,一把洒向赌桌,惹得男人们为之疯狂喊叫,有的甚至上手去摸她,但她并没反抗。
“不用。”尤青时垂着眼,嗓音淡淡的,“没兴趣。”
“那拳击呢?”关望指了指,“你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吗?这儿有个沙包,只要不弄出人命,怎么打都行。”
尤青时不解地望向他:“沙包?什么意思?不是谁赢谁拿钱吗?”
“那多没意思。”关望笑了笑:“青时,你想看吗?”
要说同情心,尤青时其实是没有的,他没有爱心泛滥到看谁可怜都会心软的地步,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可怜虫太多了,而大多都跟他无关。
关望说的沙包,他想了下就明白了,无非是挨一场揍拿一笔钱。
不到十分钟,底下擂台上就换了两个男人,一个衣冠整整的穿着西装,一个只穿了件纯棉的白色背心,露在外面的四肢修长,有着好看却不夸张的肌肉,可惜的是,带着还没好透的伤。
“这里的沙包换了一个又一个。”关望说:“这个是最特别的,光被打没什么看头,他不一样。”
尤青时看着那个“沙包”,暂时没发现什么不一样。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沙包”高挺的鼻以及偶尔眨动的睫毛。
“他被打不会求饶,也不还手,不乱喊,不会让人觉得窝囊,长得好,观赏性很强。”
尤青时瞬间理解了关望的话。
好看的人被摧残,谁都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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