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卡斯道尔王储给我们这群既没有实力、又没有名声的军队办的接风宴,对比前者只差了一筹。开宴之前,同行的战友和我说,他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奢侈华丽的场面,它们就像是梦里的东西,贫穷的人连做梦都想象不出来这种灯光璀璨、奢华糜烂的场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在想着回家之后如何向他们的亲人来描述这番奇异的见闻。现在,他们都死了。中央帝国的援军,卡斯道尔的伪政府,他们都死在了这场奢华的接风宴里。在场众人,除了我,没有任何幸存者。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宴会要出事。这场宴会人员繁杂,程序简陋,不就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吗?如果我们这里有人出了事,不论是谁出了事,因为什么情况,都给以给我们的皇帝和圣行教强行介入的机会。我在见到卡斯道尔的王储之前,只觉得但凡出事,直接栽赃嫁祸给卡斯道尔政府就行,当我见到这个废物之后——并不是我瞧不起他,这个草包除一副被酒水和金钱滋养的油光水滑的精致皮囊外,就一无所有——我见到他之后,就联想到了在卡斯道尔境外偷袭我们的那支由玻利瓦尔人和埃勒尔人组成的雇佣兵。我已经在怀疑,会不会有人把这只仅有观赏价值的酒囊饭袋直接弄死,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谁会来挑衅圣行教?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伊戈尔的刺客大师、洛多维科的剑圣、萨沃纳的大萨满……当世之中的几位圣者,有谁没在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手上留有败绩?我就是太想当然了。是我太傲慢,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我们这支队伍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本身就是为了送死而来。只要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不做任何表态,或者说只要他们表露出一丝的回避,就多的是人愿意来帮他们完成这桩好事。我没有死。我没有喝那杯酒,当然,即便我喝了,那杯酒也毒不死一个得到过圣行教三位大主教赐福的高阶职业者。可我也不能活。你能想象出我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处境吗?一旦我活下来了,我就会成为这场惨绝人寰的毒杀的元凶。不论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这场谋杀的真凶必然是活下来的人。他们可以随便给我扣上一个帽子,随便在我的动机里写上一些离奇到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原因。没有人会需要真相,或许我的家人会需要,卡罗琳和劳拉会想给我清白,他们是两个好姐姐,我的母亲也会需要,如果我被扣上了毒杀卡斯道尔王储和中央帝国军队的罪名,就会让我的家族蒙羞,会将他们拖入深渊。这是一场准备好的阴谋。凶手已被定好,死者也已到位,审判者更是就绪多时。用潦草的毁尸灭迹来伪装行踪,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必须去死,我不仅得抛弃我的身份,还要死得无从指摘,不能让任何人有所怀疑——我是圣行教的教众,受到过三位大主教的赐福,当然有更好的办法。你见过圣行教供奉的那位号称“生之原罪”的预言之神卡尔特罗是什么模样吗?
我见到了祂。以一只眼睛作为代价,我见到了祂。我应该对祂抱有敬畏的。“生之原罪”的侧面投影,因为我只献祭了一只眼睛,祂便只显露出来了一只眼睛的力量。祂睁开了左眼,伊波利特化为灰烬,永远的消失在了卡斯道尔的版图中。我应该对祂抱有恐惧和敬畏的。它如此可怖,又如此强大,轻描淡写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只是……那种畸形而怪异的东西,仅因为强大,就要被称之为神吗?9月30日,晴。——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看到上一封信时,杰勒米已经直观地感受到了摩西的异常。而这一封信里面的内容更叫他心惊胆战。单单“生之原罪”那几个字,就让他的灵性一直提出预警,他的魔力在某一瞬间甚至脱离了他的掌控,发生了小规模的混乱,幸好他已经晋升到了高级法师,才不至于因为魔力的失控而陷入短暂的疯狂。这封信显然被人用特殊的手段处理过好几次,可即便如此,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杰勒米想立刻去找摩西说两句话。他想要去见见那个明显已然从苦难里熬出头的朋友,这只是一个荒谬的念头,一个只要从脑海里面冒出来,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成真的念头。从他拿到匣子,看到第一封信起,他就知道了结局。他加固了一遍房间里的魔法阵,又布置添加了几个封闭魔法,确保即便出现一些来自“神灵”的污染,也不会泄露到外面去。做完这些,杰勒米就想要去找一本历史书来对着看。他记得伊波利特一夜消失的故事,那是魔法史课的老师上课时专门拓展细讲过的重点,他们的老师以此举例告诫他们要敬畏神秘。他小时候也听他的母亲说过类似的故事,伊波利特的大恶魔吞噬了整座城市,不听话的小孩子就会被伊波利特的魔鬼带走。杰勒米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又回到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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