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夜睡不着觉,我度过了一整天,我没有什么时候不在做事,除了写信和喝水,我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可我却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我现在做的一切,加入卡斯道尔的防卫军,维护罗季昂城市治安,帮助城市居民解决小麻烦,这些对我面临的主要问题“如何让我的家族从中央帝国的权力漩涡中保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人不应当着眼于表浅的利益。而我面临的难题暂且没有爆发,这样的问题即便爆发了,也不会在瞬息之间结束。我还有时间。做大事就应当沉得住气,耐得下心。可是,我现在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仅有的生命。我什么都没把握住。我想要眼前的利益,可我连眼前的利益都看不到。我整夜睡不着觉,我忙了一整天,我要做卡斯道尔防卫军的工作,还要在混乱的视觉影响下和人正常的交流、比斗,伪装完一整天。我更需要好好休息整顿精神,准备应对长期的煎熬。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我睡不着觉,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耐不住要睁开,我躺下又起来,我也不敢多走走,我怕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我又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因为我的身份,我只能选择最保守的路子。现实使我束手束脚,我做什么都放不开,我做什么都感到不安,我难受至极。10月11日,晴。——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to 杰勒米:前几天我生了一场病。他们告诉我说,我在大街上突然晕倒,被卡斯道尔的女皇看到了,她把我带回了她的旧宅,然后请了相熟的医生给我看病。
这都是他们说的,我不清楚里面有多少夸张的成分,我想大致上应该差不多。我对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多大的印象,我只能确定,自己没有完全昏迷。因为我的脑子里漂浮着很多景象,它们能够和那些人说的部分事情对应。只是那些景象并非来源于我,而是来源于那只漂浮在伊波利特上空的眼睛,“生之原罪”的眼睛。卡斯道尔的那位女皇,她让我叫她艾利卡,为了书写方便,我便在这里直接写她的名字。艾利卡和我说,她在巡视皇室的产业时,在一条小巷边发现了我。我那时背靠着土灰色的砖墙,歪歪斜斜地站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反应,她搭了我一下,我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她并不想节外生枝,就把我带回了她在罗季昂的私宅。据她的侍者所述,那是她成年的时候,她的母亲偷偷留给她的一座小洋房。她的随从偷偷同我说,艾利卡将我们这些人的努力都看在眼里,她是一个好君主,她年富力强,心胸宽广,颇有远见,又善于识人用人,叫我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感受一下,他们那全是真诚的同情。这是我第一次被关心和同情逼到说不出话来,杰勒米。他们与我仅有过数面之缘,此前,他们甚至从未和我说过话,对我的印象也只留在卡斯道尔防卫军时期。他们同情我,他们关心我,就像是同情关心一个丑陋残疾的乞丐。而我却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逼着我往前走的,都是不能拿出来说的东西。艾利卡本人倒是比她随从描绘出来的模样要有趣得多。她没有为我请医生,而是给我弄了一些解热止痛的药。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如何被传成她为我请了医生看病的。她是一个高阶骑士,还是一个中阶炼金术师,之前有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给她做掩护,所以我才没有在祛邪礼上发现她的真正的实力,而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只是我所表现出来的个人实力的那一面。这大概就是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放任他们的皇帝自由行动的原因。她没有试探我隐瞒的东西,而是问我对罗季昂、对卡斯道尔的印象,然后又问了我一些和圣行教有关的基础问题。大概是对我心有戒备,送走我之前,要亲眼盯着我,才感到安心罢。艾利卡同我说了很多东西。这大概是我来到卡斯道尔后,话说得最多的一天。她跟我讲卡斯道尔的故事。讲他们的先祖从北边迁徙到卡斯道尔时,在卡斯道尔的土地里探测出了丰富的矿藏,从而将这里当成根据地,建立起国家的故事。据我所知,卡斯道尔人的先祖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他们被北边的兽人们驱赶到了大陆南方。又因为当时大陆南方已经被奥莱利瑟人占领,他们既打不过北边的兽人,也打不过南边的奥莱利瑟人,而且还适应不了更南方的气候,不得已才选择在卡斯道尔落脚。而奥莱利瑟人之前没有占领卡斯道尔,也是因为他们适应不了更北边的气候,他们驯服的农作物和牲畜也同他们一样,适应不了卡斯道尔的天气。因此,他们只能选择向南扩张。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玻利瓦尔等国家。不过,她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艾利卡爱她的国家,相比起我们中央帝国对于圣行教的崇拜——我要着重声明一点,我们崇拜的是圣行教,而不是“生之原罪”。假使圣行教信的是“善”,那么我们也会去信善,中央帝国是被圣行教用武力征服的国家,而不是用教义感化的国家——相比起我们信仰圣行教,卡斯道尔人则信仰他们的祖先。因此,她这么说也没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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