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样的事再想下去也是恶心自己。唐蒄跟着金萱嘉上了金家的车,金萱嘉和宋迤都爱靠窗坐,唐蒄被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挤在中间,更加无所适从起来。在金家干活的人话都很少,只有在年轻的小姐少爷们身边长大的那一批才喜欢开几句玩笑。眼前这位开车的老伯显然不够开朗乐观,唐蒄只得主动找话题聊。她拽了拽金萱嘉的袖子,小声问:“这样的情况多不多?”像是怕她理解能力不够,又补充完整句话,“你爹叫外面的女人回家,商量着要做姨太太的事多不多?”金萱嘉原本在看窗外,经她这么一扯,思绪也飘回来了。她说:“我们家有好几位位姨娘,乔姨娘生了大少爷,二少爷是从我叔伯家过继来的,苏太太生的三少爷。”唐蒄沉思须臾,又问:“你没有别的姊妹家吗?”金萱嘉看上去不是很想提起这个,她盯了一会儿确认唐蒄没有恶意,才说:“有是有,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我是偏房生的,正房奶奶生的大女儿早夭,她也跟着去了。”唐蒄半懂不懂地点头:“那今晚上怎么没见你娘?”金萱嘉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这么问,坦然说:“我娘跟我爹关系不好,她虽还住在我们家里,但都谢绝见客。”“你娘跟你爹关系不好……”唐蒄指着金萱嘉的手都在打颤,憋了半天笑得前仰后合,“那怎么还会有你啊?”她欢脱太过撞到了宋迤,慌里慌张地回头道歉,“对不住。”“你们两个当心点吧,这车子里本来就挤,坐在里头的人晃来晃去容易出车祸。”宋迤猜定唐蒄没见过世面,便心安理得地哄她,继而对旁边的金萱嘉道,“你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又不会嫁到你们家里去。”“谁说我在想那个。宋姨,我是想提醒她搞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情况。”金萱嘉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压住唐蒄的肩膀问,“知道这辆车现在是在往哪里赶吗?”唐蒄尚不觉危险临近,笑着问:“哪里啊?”金萱嘉惋惜地看她一眼:“秦淮河。”唐蒄当场站起来,撞到车顶后又坐下去。她急急忙忙越过宋迤去开车门,口里喊道:“起开些,我要下车。”金萱嘉连忙拉她:“别走啊,叫你跟来是有正事。”唐蒄惊恐地回过头,眼底的不信任显而易见:“这时秦淮河就一个地方热闹,能有什么正事?就算你要跟我说正事,别人又怎么知道你在跟我说正事?不去,我妈会打我。”
宋迤是跟金萱嘉一边的,眼见唐蒄经过自己要开门,当即握住唐蒄手腕。秦淮河就在眼前,唐蒄此时也顾不得这双手摸过什么脏东西,只管挣扎着要开门逃命。车后座的争吵似乎也影响到了前头开车的司机,轿车在路灯的昏暗光线下喝醉酒般摇摇晃晃。金萱嘉疾声说:“蒄姐你听我一句,别活在世人的口舌中。”“我——”唐蒄一句话没说完,宋迤就忽然踹开车门,冲着一路飞速倒退的风景对唐蒄道:“跳吧,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是不是能像报纸上写的那样死而复生。”“你别以为我不敢跳!”唐蒄怒气冲冲地瞪她一眼,坐回原位小声嘟囔道,“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份心思。”“好了好了,我叫你跟我来不是为了把你卖给别人,是想让你帮我救人的。”金萱嘉面色凝重,“还记得我方才跟你说的那个,从我叔伯家过继过来的二少爷?”“嗯。”唐蒄点点头,又摇头很不乐意地说,“难道你想把我介绍给他?那我肯定要拒绝。”“怎么会,少做梦了。我二哥那个人,是个女人都会讨厌他。”金萱嘉看着唐蒄,突然露出很不忍的表情,说,“把你配给他,我怕老天下道雷来劈死我。”唐蒄讶然道:“你二哥这么不堪?”“二少爷家中辉煌时,连金小姐都要俯首称臣,一时家道中落,自然很难缓得过来。”宋迤知道金萱嘉不好意思说,便替她开口提点唐蒄,“现在也没心思找工作,成日家逐蜂舞蝶,是秦淮河沿河姑娘们的常客。”唐蒄扭头看宋迤,确认道:“金先生他们不管吗?”“我爸骂他是死架子,自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际上他们家如今还要仰仗我们呢。”金萱嘉无奈地摇摇头,“不愿工作就不愿工作,我们金家不是养不起。”唐蒄见她这么消极,一下也没了拿她取乐的劲头,问:“那你这次叫我来是想让我替你干什么?”“刚才你不是一下子看穿了四货杀还龚老头和徐账房的手段嘛,我这边也有件要事请你解决。”金萱嘉抬眼观察唐蒄的神色,“我二哥他,好像杀人了。”“什么叫好像,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死人?”唐蒄一时难以接受,先往和她一起破案的盟友宋迤那边靠了靠,再望着眼前这个孜孜不倦给自己制造麻烦的金小姐,“你给我讲讲,这位二哥是怎么卷进这件事里的?”金萱嘉抿着嘴唇,像是极其不愿意讲了。宋迤叹了口气,好脾气地把唐蒄的脸掰得对准自己,很是清晰地说:“她二哥叫金峮熙,自己在外头头租屋子住,养着一票儿粉头。平时喜欢赶热闹,这次应当也如是。”纵使宋迤在旁边,金萱嘉也铁定不会把自己当个玩意儿送给她哥解闷,唐蒄心里也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金萱嘉见她有退却的意思,鼓励道:“没事儿,你就当我带你见见世面,那边人很多很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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