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很好推翻,最简单的猜想是她们以最快速度赶回我们身边,但证据最充分的猜想是林雪梅从没去过沙地。”宋迤说,“而且你们有很多时间处理尸体,为了布置出迷惑我们的障眼法,你们一共用了三十分钟。”唐蒄清清嗓子,问:“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宋迤答道:“她们可以将二十分钟拆成三十分钟,杀死王小姐后这两位就开始分头行动。崔小姐的这十分钟用在拿树叶到沙地,充作你们到过沙地的证据。”她与崔蕴坤对视,语调没什么感情起伏:“你在埋好树叶后察觉到走进沙地里的人鞋底会沾上沙子,所以你专门为抛尸的林雪梅带去一捧沙子替她遮掩。”林雪梅脸色未变,崔蕴坤不为所动:“沙子都是一样的,难道你能看出不同来?”“是不一样的。前段时间下过雨,雨水浸透沙地,水分沾湿了埋在地下的沙子。”宋迤摇头道,“王小姐约我们出来正是说晴日难得,放晴是近几天的事。沙地表面的沙子水分蒸干,深层的却还保持着湿润的状态。”金萱嘉跟上她的思路,大声说:“是这样,我和芍雪挖树叶的时候就说沙子是湿的,摸着怪膈应。”宋迤迅速地用余光观察唐蒄,陈述道:“崔小姐希望自己能把不在场证明做得无可反驳,故意将树叶埋得很深。但她的计划里有一条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错漏,她给林小姐带去的是她埋树叶时挖出来的湿掉的沙子。”“我和唐蒄第二天故地重游,发现干燥的沙子不会在鞋底停留太久,还会因为走动而逐渐减少。”宋迤仿佛有十足的把握,笑着望向林雪梅,“但我当天就留心查验过,林小姐鞋底的沙子已经结块,足以证明她出游那天踩到的沙地与我们踩到的沙地不一样。”林雪梅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扭头看向不远处拘谨地坐着的唐蒄,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今天般说:“听到了吗,她来我们家是怀疑我,想从我们身上找错漏。”金萱嘉和宋迤一起看过去,唐蒄赶紧抬手遮住脸试图逃避:“别扯到我,我现在的冷漠全是装出来的,你们拿我当借口吵架,就别怪我在警察所里发疯。”林雪梅收回目光,说:“你说对了,我没有去沙地。”宋迤也说服自己忽视唐蒄的存在,对林雪梅说:“你没有去沙地,因为你在布置我们看见的案发现场。”90 ? 坠雪梅◎你们姓唐的人都喜欢当皇帝吗◎无论在别人面前装得多听话乖顺,林雪梅都知道唐蒄是以前的唐蒄。在跟唐蒄说话之前,林雪梅最先听到的是唐蒄的哭声,还有唐嬢嬢忿忿地叫她小声点。唐嬢嬢不叫唐嬢嬢,她叫秦英莉。她总是在人后教育孩子,这一点和林雪梅家里不一样。秦英莉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但唐蒄哭得太大声,闹得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受了委屈当然要哭,这点和唐旭不一样。林雪梅好几次看见唐旭坐在门槛上,脸色阴沉着,显然是心情不好。如果这时候有人叫他,他抬起头来定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像家丑不可外扬,不光彩也是不能张扬的。唐蒄与她的父母不像。她家的日子像中间被铁片隔开的锅,一边清汤寡水,一边红红火火。她哥在门口摆下张板凳,气壮山河地吼一声:“小蒄子,给朕穿鞋!”唐蒄嬉皮笑脸地帮他把鞋套上,唐运龙满意地点着头,一扬手丢出几颗花生:“干得好,朕重重有赏。”唐蒄弯腰去捡,这场面落在众人眼里只成笑谈。唐蒄嗑着从唐运龙那里得来的花生跟林雪梅坐在池塘边,说:“我听我爹妈晚上说话,要给我再生个弟妹呢。”家里有弟弟的林雪梅赶紧劝道:“叫他们不要生,老小成天在外面滚泥巴,回来天天挨老太婆打。”“你懂什么。等我爹妈生了弟妹,就叫小的伺候我。”唐蒄把花生壳一洒,两手捂着脸颊沉入美好的幻想,“到时候我就和我哥一样,坐在门口撒花生。”她的想法总是不切实际,这是秦英莉教的,凡事顺其自然,遇到不好的事也不能说出来,会坏了运势,平添晦气。唐蒄身体力行,每天都想着怎么过更好的生活。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爹妈,唐旭很不满意她这么想,坐在桌边,极具威严地说:“要是你娘真有了弟妹,那你就是大姐,应当做小辈的榜样,好好培养弟妹长大。”唐蒄不明白,问:“那大哥呢?他在我面前当皇上。”唐旭慈爱地问:“唐蒄,你听没听说过孔龙让梨?”唐蒄说没有。他道:“孔龙家里有三兄弟,他在中间。他把最大的梨让给哥哥,因为哥哥是长子,必须尊重。又把第二大的梨让给弟弟,因为弟弟年幼,要疼爱。”“哦,是说孔融让梨吧?”听了课的林雪梅深有所感,说,“村口学校里教书的老太公讲过,你那天没去。”唐蒄不解其意:“又不过年,买梨做什么?”唐旭脸上的慈祥像成熟的野柿子般落下来,他指着唐蒄呵斥道:“我是教你学会礼让,不要处处好强!”唐蒄还是不懂:“我们家又没有梨,我怎么让啊?”秦英莉眼见唐旭生气,扳住唐蒄的肩膀在她面前蹲下,说:“你爹教你,你就好好听着。爹会害你吗?爹是教你学会做人,知不知道?听雪梅的话,你没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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