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风从身后吹过来,带着明显的冷冽。唐蒄蹲在灶前回过头,开窗通风的宋迤问:“你煮早饭?”外边的门还开着。唐蒄说:“不是。”宋迤走到厨房里:“那你烧这些干什么?”唐蒄抬头看着她,呆滞地说:“焚稿断痴情啊。”宋迤伸手拉她起身,唐蒄抓紧她的手:“你还真的来,不怕我在家里布下陷阱,弄死你帮雪梅报仇?”“金小姐也这样说,她怕你找我麻烦,还说什么一进来就看见你的尸体,”宋迤没表露怯意,说,“她说你会吊死在门口,从楼梯间下边往上看最恐怖。”唐蒄揽住她的肩膀:“我讲个更恐怖的,你转过去。”宋迤起初不愿意,唐蒄拍她几下,她便转身背对着唐蒄。她听见唐蒄后撤几步,担忧唐蒄会否捡起柴火袭击自己,没想到唐蒄突然扑上来抱住她,险些把她撞翻。唐蒄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搂紧她问:“你怕什么?”“是我没站稳,”唐蒄贴在她身后,宋迤微微回过头,看着她的手沿着自己的袖管试探般地摸进口袋里,“换成别人我就拿枪了,你忘记我以前也拿枪指过你?”“我没有忘记。”唐蒄顺着她的手摸到枪,松开她笑道,“我们家今天没有早饭吃。以前都是雪梅替我张罗,她以后不在这里,我就要自己一个人弄了。”她自顾自走到客厅关上门,宋迤跟出来说:“还没确定是谁,如果是崔蕴坤,她就不会在警察所待太久。”“那要等多久才能回来?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唐蒄像全无支撑般歪倒在沙发上,“学校她是回不了了,只能回家。我又是没有牵挂的,不如也和她回家里。”现在劝她换地方住俨然是一种残忍。宋迤不想提这个,伸手想让唐蒄拉着她起来:“这些事以后再想,下楼吃早饭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鸭油酥烧饼。”唐蒄挡开她的手:“不去。我有话问你。”宋迤说:“你讲。”
她拉着宋迤在她面前蹲下来,轻声说:“我昨天整个晚上都在想,你把雪梅抓走是故意的。你想让我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样你就好下手,你是一个骗子。”宋迤不懂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挂着笑,唐蒄的目光似乎无处不在,混在空气里朝她挤压过来。“等我跟她断了联系,又没有学上,根本没有继续留在这条巷子里的理由。”唐蒄说,“你想让我搬进金先生的家里去。”说到这里时唐蒄彻底没了笑意,她说:“为什么?”宋迤在她的注视里被抽空思绪,借着尚存的几分清醒给出自以为合适的说辞:“云南的那两个人,我总觉得他们会跟着你。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不安全,金先生家里暗中护卫的人多,在那里你至少不会遇到危险。”“我以前在那里差点被毒死,”唐蒄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她低头看着宋迤,眼里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滴出来,“那里一点也不好,你出来跟我住一天,第二天她就问你的去向,他为什么管那么多,他是不是喜欢你?”“没有这种事。”宋迤还没答完最后一个字,唐蒄就突然俯身抱住她,宋迤仰头贴着她的肩膀,继续委婉地说假话,“我在叶小姐家里见过那个蒙面人,我不担心那个人来找我,我只担心那个人的目标是你。”唐蒄攥紧她背上的衣料,说:“进了金先生家,势必会被他管着。我不想住进去,我怕,我不想去那里。”她松开宋迤,提议道,“你不怕蒙面人,那你和我一起就好了。你搬出来跟我住,这样就不怕那个人找上我。”“他不会放我走的。他叫我回去报备,就是怕我找机会逃走。”宋迤低头试图躲开唐蒄的视线,唐蒄却捧着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为什么不放过你?”宋迤握住她的手腕:“我有东西在他手里。”“拿回来,”唐蒄势在必得地说,“我帮你拿回来。”“不行的,那是他用来栓住我的东西,不会轻易放手。”宋迤攀着唐蒄的手试着与她平视,“跟我回去,你就试几天,住在那里没那么多事,比这里好多了。”“我怕我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你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唐蒄往前倒,好像只有宋迤可以支撑她了,宋迤听见她的声音响在耳畔,“金先生和我走得近,他们就当我要嫁给他了,有人问我要钱,有人要我去吹枕边风——”她借着这个姿势拥紧宋迤,念咒般说:“我爸觉得二叔人到中年没了儿子可怜,让我求金先生把他放出来,我怎么求,我拿什么求?我一开始就不该进他们家。”“别信那些人,别听他们的话,”压在身上的唐蒄像一团阴沉的乌云,心脏也像被她抱紧了似的酸痛,宋迤惶惑地伸手环住她,“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别去求他。不想住就不住了,我会跟他说,你不必怕成这样。”“我昨天没有睡觉,我不敢睡觉,我好像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唐蒄转过脸来,小声说话时嘴唇反复擦过宋迤耳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今天来?”她知道宋迤猜不到的,于是不需宋迤回答就揭晓了答案:“因为我知道我昨晚睡不了觉,如果你今天来,你就能像我们在云南那样,”唐蒄一下子直起身跟宋迤拉开距离,她将自己从沙发上挪下来,“你再抱抱我,就像在云南的时候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我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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