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罢了,小彩云不想去便不去,没必要逼她。”金先生摆摆手,说,“萱嘉,你去看一眼。”“她头昏什么?我看她进门的时候生龙活虎得很。”金萱嘉怀着和小彩云一样的心思,这个时间上门拜见的人不是鬼就是仇人,她时刻提防着苏缃作怪,不得不打起精神。苏缃没制止,金萱嘉慢腾腾地起身,经过宋迤身边时停住脚步,问:“你是不是把你的耳环给她了?”“换着给她戴一戴罢了。”宋迤看出她的犹疑不定,站起来说,“我去吧,不劳烦金小姐。”金萱嘉冲她笑了笑,高兴宋迤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宋迤往唐蒄藏身的地方走,唐蒄事前没和她打过招呼,她不知道今晚苏缃带唐蒄来是为了什么,但她大致猜到其中用意。不是要搞突袭,就是踩点准备作案,更有可能是缓和态度想叫金先生放下警惕。宋迤推开门,唐蒄就在门后照镜子,宋迤问:“怎么躲来这里?苏缃找你。”“我今晚不会跟她回去。”宋迤看见镜子里的唐蒄转身,唐蒄伸手关门搂住她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她要贴上来,宋迤小声说:“别蹭花了,叫人看见。”“苏缃叫我尽快解决,你觉得呢?”唐蒄放开她,转过身舒展着手臂,说,“我倒是怎么样都没问题,只是你的东西在他那里,要在他死前把头发拿回来才行。”她的语气像乍然爆开的灯花,溅出的火星正好燎到宋迤。宋迤试探着问:“就是今天吗?”“我没有别的选择,选这条路能和你一起。”唐蒄拉住她的手,“你告诉我他把头发藏在哪里,我去帮你拿回来。”“这样太冒险。”宋迤蜷起手指,犹豫道,“我们可以直接走,不管督军是什么意思,直接离开这里。”“我要帮你把头发拿回来。”唐蒄帮她把头发拨到身后,见她迟疑又说,“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还有别的私心,他害死了梦桡,我不能让他好过。”宋迤信她这句话不假,稍微把她拉得近一点。唐蒄要亲她,宋迤偏过头说:“别动,会蹭花的。”唐蒄没缠她,只是环着她展望道:“拿回你的东西我们就自由了,我们两个一起从督军手里逃走吧。”听起来还算简单,宋迤却本能地觉得这是空谈。唐蒄又说:“如果我们中途失散,每个月一号你就在我的墓碑前等我。”宋迤笑开了,伸手点她的嘴唇:“胡说八道。”唐蒄拢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要怕,相信我。我肯定能做好,谁都知道我擅长这个。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杀我?再也没有了。登高望远,不付出点什么就成不了气候。”
宋迤在柔和的灯光里注视着她,不知为何有些怅惘。两相权衡,宋迤还是决定跟她唱反调:“不,是登高跌重。我不想你做这些,你答应我拿了头发就走,不做别的事情。”“我不能不顾虑梦桡和别霄,”唐蒄捏宋迤手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些,她盯着惨白如纸的墙壁,说,“你想想,他以前还害过我,利用我杀掉了他忌惮的侯亭照。”宋迤没说话,唐蒄像是怕她跑似的握住她的手,抬起头说:“我不求你支持我,你能不能就假装不知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势必要……我势必要……”她说不出更婉转的说词。宋迤打断道:“他把东西放在书房锁起来的保险柜里,我会叫他过去,届时你随机应变。”她在唐蒄瞪大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抚着她的脸颊说,“若是出现意外,你不用管我。”“不会有意外的,不会的。”唐蒄扑进她怀里,“以后我们要住哪里好?等风头过了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宋迤跟她抱在一起,深思熟虑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想好了?如果金小姐因此恨你,你也不觉得为难吗?”“我不怕登高跌重,她要恨就恨吧。”唐蒄箍得她身上有点痛,“芍雪那么聪明,苏缃又肯收留她,就算她不肯让我弥补,至少下半辈子也不会因为她爹死了而困顿。”宋迤叹道:“可惜了。我们三个人没机会回到从前。”“那我和你呢?”唐蒄抬头望着她,小心地问,“你愿意原谅我的过失,不计较我从前骗你的事吗?”她被唐蒄问住,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两个也没机会回到从前了。”不等唐蒄再说话,她就又补充道,“世上没有能溯洄时光的人,后悔不得的。往前看吧。”宋迤把唐蒄虚按在身上,毫不费力地贴上她的嘴唇。唐蒄的手滑过她后背,宋迤松开唐蒄,拉开一小截距离说:“不要动,蹭到脸上不好收拾。”唐蒄停住不动,又尝到一点点她唇上的味道。称不上有多热烈,只是简单地凑在一起。这样也喜欢,只是贴着也喜欢。唐蒄不想动弹,宋迤分开时推推她,说:“走了。”唐蒄站起来让她走,宋迤刚要出门去,唐蒄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低声说:“宋迤,我等你来找我。”宋迤点头道:“我出去了,不能耽搁太久。”话虽如此,她还是停在原地。唐蒄知道她徘徊不定,抱住她说:“不要担心,让我为了你去做。”短暂地抱一下又松开,倒不是唐蒄的风格。宋迤没有关上门,她走到拐角时回头,唐蒄还站在里头远远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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