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师,这个世上最不被正眼相待的身份。
阴阳眼,这个世上对正常人最没有说服力的通灵天赋。
十八岁的少女季怜,是名天生持有阴阳眼的灵媒师。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叠着debuff的圆,现在她快要走到了圆的终点。
——被追猎恶魔打上标记的人类,犹如瓮中之鳖,活不过十年。今天开始,季怜的生命就进入了不足三百六十五天的倒计时。
八月的毛毛雨下得像五月的梅雨般扰人。季怜没有带伞,沿着屋檐走不至于会淋得着凉,但手机摄像头粘上雨水,她就无法看清路况了。
谁让她是个吃了诅咒后,视觉和听力都开始退化,六米之外非聋即瞎的半个残疾人呢?
助听器并不能帮助她听到六米之外的声音,摄像头却能替她照射正常人的视野。
季怜只能一边用手给手机挡雨,一边通过屏幕确认马路状况。
抬起摄像头照照头顶,暗无天光,已经临近入夜了。
七歪八拐地走在城中村的巷道里,季怜还在盘算着今天的晚餐要不要加量犒劳犒劳即将迎来一年长假的自己。屏幕中,马路对面张牙舞爪的醉汉背影无声地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这人就堵在她要抄的近道上,想不注意都难。
季怜捏着手机穿过马路,角度一变换,这才发现醉汉摇着啤酒瓶,面露凶狠地堵在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跟前。
那男人站在巷口墙边的阴影中,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面前的闹剧。
“老子真是日了狗了!走路都能撞上你他妈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滚,让你滚还不滚,老子给你脸了吗?”
靠近六米内,刺耳而浑浊的嚎叫声聒噪得耳膜都要震聋了。
这两个大男人挡在那也不是个事。
季怜想着,一手伸进包里,一边淡定地从醉汉背后靠近。
滋滋——
细微的电流声,伴随着酒瓶甩在地面上的哗啦破碎声。
前一秒还在叫嚣的醉汉表情一滞,直直地倒在了地面上。
罪魁祸首季怜举着手上的电击枪,一脸淡定地用小皮鞋踹了踹地上躺着的人的脑袋。没有反应,呼吸正常,晕一晕世界就清净了。
处理掉不稳定因素后,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她终于看清楚眼前高个子男人的脸。
他像一簇冰冷而静谧的云雾,像是随时会融化在苍黑的暮色里。
偏偏在那张本就白净好看的脸上,长了一双如黑曜石般勾人的通透琉璃眼。
四目相接之时,季怜会有一种被他拘了魂的错觉。
意识到自己瞬间的失神,季怜警惕性地后退一步。
男人只是盯着她,依旧没有动作,安静得像个哑巴。对于她用电击枪帮自己解决麻烦这一事况,也毫无感激之意。
季怜作势将电击枪收进包里,实则手并没有离开枪柄分毫。一旦眼前这个家伙可能对自己不轨,她会毫不犹豫地再出手一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莫名其妙对这样一个路人生了这么强的戒备心。
季怜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巷道里走,一个轻飘飘的呜咽声幽幽地流入耳帘。
“呜呜……救救……”
还以为是什么玩意。
定睛一看,垃圾桶下压着个痛哭流涕的游魂。他正在漫无目的地喊着救命。
作为一个阴阳眼持有者,这种事虽然不常见,对季怜来说也不稀奇。
稍微弱小一些的游魂认知浅薄,能力不足,很容易就会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窘境。倒霉一些的就挂在一个地方直到被高温分解透彻,或者被过路的追猎恶魔捡着吃了。
不过就眼前这种认知低得能被垃圾桶压着动不了的,就像一块鸡肋,想来是没有恶魔乐意吞的。
季怜恨自己善心发作。而她身后的陌生男人还未离开,仍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想出手搭救,又不想暴露自己有阴阳眼的事实。
于是季怜做了件看起来就很蠢的事。
她随手捡了个饮料罐,装作是要收塑料的模样,顺着一个个翻抬起了眼前的公共垃圾桶。翻到游魂身上那个时,幅度稍大一些,那哭天喊地的小家伙成功从桶下脱身,对她露出感激涕零的眼神。
季怜装看不到,她不想对这种明显没钱榨的游魂展示自己的灵媒师身份。
她头也不回地往小巷深处走。
身后那双冰冷的黑色琉璃眼,一瞬翻涌成妖艳的血红,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锁定了猎物。
暑假以来,季怜已经有一个月没接过灵媒委托了。更别提主动找上门的穷鬼游魂,会被她无情秒拒。
这十年有一半的日子过得很胆战心惊,胸前多出那个奇怪的追猎印记后,她就一直在被动地等待着追猎恶魔上门讨债。
生命随时会走向终点。以前很害怕,现在很麻木。
如果说“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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