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的肺部已经要没有氧气了,空气就像是被抽走一样快速消失在水底,白柳口鼻处不断有泡沫上涌,但他好像是没有感受到窒息,只是睁着瞳孔扩散的眼睛,机械地在水底地刨动着泥沙,寻找着从他生命彻底被黑暗吞噬走的那个人。
碎掉后又被拚凑起的画本,满是补丁的玩偶套装,没有被履行的约定,永远被头髮遮挡住的脸。
谢塔留给他的永远都是残缺的,不完整的东西。
这些不完美就像是在提醒白柳一样,谢塔不是真的。
这个人真的会回来吗?
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这个人……真的出现过吗?
还是着只是他,白六,一个被所有人判定为精神有问题的小孩为了填补自己的孤独情绪,自欺欺人所臆想出来的,愿意握住他的手的幻像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那为什么会有一个永远会在教堂里等着他一起看书,和他一起玩没有人喜欢的恐怖游戏,给他做玩偶的,拥抱他的怪物呢?
【白六,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有怪物存在,但却不愿意相信有神存在呢?】
【因为神又没有对我好过啊。】
白柳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水底,他无意识地张开了嘴,气泡从他口里涌出。
他说:“谢塔,我要走了,再见。”
白柳觉得谢塔离开之前,他好像还没有对他正式的告别过,没有告别就没有重逢,这是谢塔刚刚说的,所以白柳跳下来了,他要和他认真告别。
涌入白柳口腔和鼻腔的水让他开始窒息,雪花般的泡沫从他口角两边上升。
白柳缓缓地耷拉下眼皮,他的四肢失去力气,向后张开,像死去的浮萍一样悬浮在了水里。
他陷入了一片白光的晕眩中。
在白色的晕眩中,白柳看到无数的记忆片段闪回,灿烂耀眼的白光的尽头有人安静挺拔坐在教堂的第一排,穿着瘦长鬼影的破旧玩偶服,手里拿着七零八碎被拚凑起来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的画本,一页一页翻得很缓慢地阅读。
那个人好像是看到了坐在他斜后方的白柳,他举起书来,似乎是想问坐在旁边的白柳要不要一起看书。
但其实白柳在那个人转过头来之前,就准备答应这个人一起看书的请求了。
因为白柳很喜欢那本书,虽然书看起来有点破破烂烂,不过白柳并不在意,他已经坐在那个人的后面,陪着他一起,一页一页地偷看了很久很久了。
但是在那个人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白光消失了。
陆驿站担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一边拍白柳的脸一边叫他的名字:“喂!喂!白六!”
白柳呛咳着吐出了很多水,他昏昏沉沉地醒来,他仰躺在地面上,目光涣散,胸膛无声地起伏,而浑身是水的陆驿站站在一旁,双手撑在膝盖上精疲力尽地喘着气。
“白六,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给你换个名字。”陆驿站说,“防止这个福利院的老师再发现你,你之前那个事情闹得太大,其他福利院要是认出了你,在这个福利院老师的阻碍下,接收你也会比较困难的。”
白柳静了两秒,说:“我不接受更改太多的名字。”
陆驿站一怔:“为什么?”
白柳侧身翻转,他眼睛无神又恍惚地看向水潭,声音嘶哑:“……不知道,我总感觉说不定有人……会用我原来的名字来找我。”
危险异端处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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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模糊掉的记忆, 古怪的,不清晰的衔接点,永远都回忆不起来的他埋头下去的被淹没的那个水塘的位置和模样, 和奇怪的,隻被改动了一个字的名字……
在这一刻随着水的褪去, 唐二打的嘶吼, 终于完整地从白柳掩埋进了水底泥沙的回忆里浮现。
白柳的眼前那道令人晕眩的白光旋转着消散,变成了一道金属的天花板, 他就像是被人从深不见底的寒冷湖底拽上来一样, 手指微微发颤,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断呛咳着,想要把灌进他喉咙和肺部的水给咳出去。
唐二打还在逼问他:“白柳, 你想起来了吗?”
白柳翻转了一下身子,他单手撑着地面,靠在墙面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在咳嗽,等到终于他差不多终于缓过来之后, 然后这个人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纽扣, 把被水衝地散开了两口的领口给扣好。
白柳慢慢悠悠地抬头看向唐二打和他对话的通讯器。
“我想起来了。”白柳散漫地一边扣扣子一边反问,“所以呢?谢塔已经死了, 现在不是我们两个在做交易吗?”
唐二打在那边咬牙静了静。
这家伙……三次心理施压,心态完全没有受到任何衝击,比其他时间线的白六都还要难处理……
而且这家伙真的想起来了吗?!
“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我当然可以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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