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春也不会想到。他以为赵雁栖冷遇她的父亲至此,婚礼都不请人家来,又哪里知道,她何止是请了,甚至就差让她爸替她穿婚纱了。
这话饶雪书当然没法和面前这个靠他过分近的女婿说,他心里纠结又烦乱,不久前喝的那点酒还在他脑袋里作祟,搅得他脑仁生疼。
本来这事儿从上回不顺利的谈话就该结束了,饶雪书也没抱希望赵雁栖会再请他。可昨晚赵雁栖忽然又给他打了电话,仍然是原先那样可怜中又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她其实很想爸爸,也不想同爸爸生气,如果婚礼上他不出现,他会伤心到死的。饶雪书最受不了他女儿这套,所以明知道是个圈套,明明上一回还同她吵了一架,他今天依旧衣衫齐整地来了。
西服是去年年底得知二人喜讯时买的,被他珍而重之地熨烫好后挂在衣橱里一直放到今天。之后他又瘦了些,此时穿起来已不大合身,但他薪资微薄,也惯于苛待自己,没想着换,只是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确认瞧上去有个人样,就匆匆出了门。
因为穿着西装,也不好骑电动车,他又打了的士,至少在婚礼现场见到赵雁栖之前,他的心情一直颇为愉悦。一路上,他甚至有闲情关注车窗外的天色,那是个再好不过的晴日黄昏,硕大的夕阳圆晃晃,橙色熔金,铺开在天幕上,如多年以前初见赵雁栖她母亲一般,当时,应也是这样好的暮色。
时过境迁,饶雪书想他已很难再为她在心中掀起波澜,只是每每提到这个名字,总难免要嘴角上翘,他脑海里的,全是赵玉漪最好的样子。
而如今,他们的女儿就要结婚了,这是多美好的事。
这种美好在赵雁栖找上他以后被彻底打破。此时宴席尚未开始,时近春忙着招待宾客,饶雪书从侧门进来,发现女儿已经在等他了。
从侧门进是赵雁栖特意交待过的,饶雪书在这种小事上一向不计较,何况也不想见赵家那群人,索性应许了。
赵雁栖穿着款式简约利落的婚纱,妆发素淡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可也愈发衬得他这个当父亲的灰头土脸——衣服不合身,气色又过分苍白,哪里有几分盛年男人的风度呢。
她亲昵地挨着他,像十几岁那会儿一样,额头抵着他胳膊,亲亲地喊他爸爸,又装乖一般眨巴着眼说想和他单独聊会儿天。
饶雪书哪能经得住这个,晕晕乎乎地就被人带到了现下他和女婿二人独处的房间。
赵雁栖给他倒酒,他摆手说喝不了,她便瘪着嘴要哭,他一辈子都害怕别人的眼泪,又何况是自个儿女儿的,当下接了。
接过来就没那么容易放下,两个人都喝了一些,赵雁栖才哀哀地说她其实不想嫁人。
和上回蛮不讲理地哭诉自己被卖了不同,这回她姿态放软,先是说时近春不爱她,后来又扯一堆旧闻,再接着便说他们的婚姻只出于经济目的……这一番连环套下来,饶雪书心惊肉跳,又难过地喝了许多酒。
“爸爸,你不想看我嫁人受苦对吗?”
饶雪书醉醺醺地点头。
就见那丫头擦擦眼边的泪,鼻头红红地哀求:“你给我想想办法罢……”
看他面色为难,赵雁栖凑近了,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捕虫笼分泌甜腻的液体引诱昆虫,把他熏得更醉。
“爸爸,时近春不喜欢我,可他说不准会喜欢您的,不然,您替我嫁吧……”
饶雪书哪怕已醉得不清醒了,仍被这话吓得惊恐万状,因为坐在沙发上,一时又后退不得,被女儿擒住手腕,放在了她光裸的胸口,让他感受她的心跳。
年轻女子的皮肤肌理莹然,触手细腻温热,心跳平稳而有力,十分健康。
“您放心,我想活着呐。再也不会像初中那会儿一样不懂事了,我珍惜我这条命,只要您答应我,爱我,爱这个家,替我照顾你的……你的新女婿。”赵雁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含笑,脸上飞着两朵绯云,鼻头颌尖也透着同样的粉,瞧上去更美了,可说出的话又那样吓人。
饶雪书却被她眸光所慑,昏昏沉沉的脑袋竟然真开始思考了一下这事儿的可能性。
时近春在他眼里原本是个不错的人,可赵雁栖说他不好,说他们不合适,饶雪书便也会生出别的意见。
他是个软弱的人,赵玉漪说过,他是漂亮的菟丝子,虽然不明白自己漂亮在何处,可菟丝子的譬喻他是能懂的。
他也很认可这一判断,他确实没有主见,不够顽强,总要贪图别人给他恩赐。所以她们的哀求都同样对他有用。
“老师?……饶老师?”
问句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样尴尬暧昧的场景里,竟然还能走神。
饶雪书想不起来自己昏睡以前到底是怎样答复雁栖的了,他肯定拒绝过,但久不成饮,他不胜酒力的情况比从前更严重了,也许最终答应了她也说不定。哪怕躺了好几个钟头,此刻转醒,他仍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直到时近春刚刚说起,他才知道,赵雁栖带他进的竟是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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