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不忍浪费。全京域所有便利超商,在门口挂着方兰洲不雅的剧照揽客,都在消费她。回到家,礼至宸对两母女的态度,更加恶劣。他对幼年的礼汀非打即骂,还会用很难听的词汇,来形容方兰洲。方兰洲彻底对人世间失望,在恍惚中赴死。电影里的她开辟鸿蒙,举世膜拜。电影外的她虚掷年华,无法自赎。礼汀八岁那年,抱着芭蕾舞获奖证书和奖杯回到家。警察在半山海景别墅,拉了白线。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在屋内外跑着、笑着找方兰洲。“妈妈!我得奖啦!”无人回应,只剩佣人相携着掉眼泪。他们告诉她:“小姐,别找了,太太去世了。”礼汀手上的奖杯和证书,滚掉到地上。“哐啷——”响声清脆。再也没有人夸她了。富豪隐居的地方,清幽安静。如今人声鼎沸,狗仔扛着长枪短炮爬到树枝和栅栏拍摄。她的母亲方兰洲,穿着当年回京域的长裙。像《日落大道》中风华绝代却迟暮悲哀的美人。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张照片。方兰洲溺毙在家里的游泳池里,月白裙子铺层在碧蓝水中,宛如一抹白云停驻在天穹。礼汀幼年期,像长在山峰的背阴处的幽谷汀兰。母亲虽然喜怒无常,对她还算温情脉脉。之前她为了让母亲欢欣,努力学习芭蕾和钢琴。憔悴瘦削的美人方兰洲,在药物依赖的间隙,看到她乖顺活泼的面容,会微微笑看着女儿。她一笑。礼汀觉得满心欢喜雀跃:“我会努力的妈妈!”母亲死后,父亲礼至宸变得更加暴躁虚伪。终于,九岁那年,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京域媒体为期一周的预告下。他携着曾经同窗,长相庸人之姿的,和他一样势利狡猾,精于算计的小三姚世玫。两人带着和礼汀差不多大的礼桃,还有弟弟礼源上门。礼汀看着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原来他在外面早有家庭。她为母亲落下泪来。礼至宸要殷实家第,摩天产业,权利和财富,永远牢牢握在手。原来母亲只是礼至宸打入京域圈子的准入门槛。赛吉维克的“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的概念描述的那样。是权利和名望的象征,不是爱情。方兰洲竭尽全力地去爱去恨,都不值得。她的美貌、名气和奉上一切的爱,只不过是一张入场劵。礼至宸默许家里方兰洲的一切,迅速被替换掉,喜欢的物件被撤走。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姚世玫终于鸠占鹊巢成功,花园里方兰洲培育的名贵兰草,悉数换成了大马士革玫瑰。礼汀怎么抗拒都没有用。她哭诉无人。像一只屡次受伤后自己舔伤口的小猫。小时候乐观活泼,渐渐变得疏远人群和孤僻。
长发掩着脸,不与人交流。再到后来,教授钢琴课和舞蹈的家庭教师,被后妈姚世梅找茬赶走。说她浪费钱,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的排挤和欺压。事情的转机,在高三毕业暑期的那场海难。和礼家人一起坐轮渡去海岛度假,轮渡起火。遭遇海难后,她却被遗忘在医院自生自灭。礼汀一点也不难过。她非常清醒地,面对不公正待遇。因为水里的她,遥望到救星。江衍鹤。舌尖得上颚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分开。她清晰地,远远看着那人向自己游过来。英勇而义无反顾,一如神迹降临。醒来后,礼汀也向医生确认了他的名字。海难发生以后,礼至宸体会到濒死之感,天命式微。他找律师立下遗嘱,将名下持有的股份,给精明的小三打理。一点也没给礼汀剩下。礼汀并没有得到信托理财的遗产。只有方兰洲为贫困残障儿童,提供保障的慈善基金。那是母亲剩下的唯一的东西。她从小没有得到过礼至宸的父爱,更别说照顾她以后的生活。便宜弟弟上大学以后,经常带着狐朋狗友来家里厮混。礼汀在海难以后,礼家搬了出来。她租了一间离学校近的旧居民楼。她抱着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株名贵兰草,住了进去。几天前,她回礼家,拿之前的琴谱。想在学校的琴房里,试一首新曲。放进vlog配乐里。礼桃看见她纤瘦的身影从书房出来。从楼顶下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绝版五线谱,从二楼窗台上扔了下来。纸片如雪般翻飞,变得污秽。“没事跑回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家里佣人都听见,礼桃对她冷嘲热讽。说礼汀和方兰洲一样,就知道抢别人的东西。礼桃还在为出生到九岁,都不见光的身份耿耿于怀。礼汀觉得好笑,低头捡起琴谱。究竟是谁抢走的谁的父亲?礼汀自觉不愿意为了薄情寡意的礼至宸吵架。她不稀罕恶心虚伪的父爱。如果礼桃想要,送她便是。终有一天,会让礼至宸在她面前,对母亲忏悔。虽然礼汀现在羽翼未丰,单薄无依凭。但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的。礼至宸找房屋经理,把之前的房子挂了售卖。著名女星死在这里,很多人观赏,却并没有卖出去。现在只剩下,接受过方兰洲慈善基金,助学独子柯嘉锐的柯叔两口子。依然在这里,守着旧居,打理着一切。礼至宸举家搬迁,去了世域港湾的另一栋豪宅别墅里。对礼汀来说,不可能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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