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倒霉,更知道你什么时候死!你若打杀了我,我保证你活不过万历十年!”侯东莱拧着眉头盯着他,在揣摩裴长卿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他是儒家信徒,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对这种神鬼之事是不怎么信的,但裴长卿方才说的那句话让他很震惊。他为了给病重的老母祈福,特意出资铸造大钟,捐给焉支山上的钟山寺,这件事很隐秘,便是他的亲信也少有人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乱贼,是怎么知道的?他心里拿不准主意,摆摆手让几个摁着裴长卿的亲兵退下,然后又把大部分亲兵都屏退,对裴长卿道:“本官铸造大钟的事情,知道的人总也有些,你再说一件隐秘事!”裴长卿瞧着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今上,是个跛子!”侯东莱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脸色大变,差点儿就晕了过去,满脸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万历皇帝是个跛子这件事儿,只有极少数的高品级内宦和外朝寥寥几人才知道,眼前这个下贱军汉怎么可能知道?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身为甘肃巡抚,颇得皇帝器重,在某次召见的时候偶尔瞧见的。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绝不超过十人!这等事,是没人敢往外传的!不但是他,留在堂中的那些亲兵,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心中视若神明的皇帝,竟然是个跛子!侯东莱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低声斥道:“你们方才什么都没听到!”“是!”几个亲兵慌忙道。侯东莱又命人招来一个幕僚,然后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裴长卿知道,这是要让人查自已的底儿去了。“那你就说说,老夫的因果落在何处?”那幕僚离开之后,侯东莱逼视着裴长卿,缓缓问道。裴长卿知道,今日不说出点儿什么来,是骗不过他的,他也毫不示弱的看着侯东莱,口中吐出三个字:“张相爷!”张相爷,自然便是如今大明首辅,张居正!侯东莱浑身战栗,体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说?”“还用得着我细说吗?侯大人,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就别跟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裴长卿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你的儿子,前些时日因为私事使用驿站,张相爷下令严惩,将令公子的官荫革去。张相爷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已经对你心存不满。我是个小人物,你想杀就杀,但在张相爷面前,你侯大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要杀也就杀了。”侯东莱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畏惧,急声道:“你的意思是,张相爷要杀我?”听他说完这句话,裴长卿心中长舒一口大气,心下笃定,知道侯东莱心里已经相信了自已。他冷哼一声,大咧咧的在地上坐下,不再说话,做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侯东莱眼中有危险的光芒露出来,他眯着眼看着裴长卿,冷笑道:“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吧!”“我有条件,你若不答应,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裴长卿瞧着他道:“你有能耐就杀了我,我在地狱等着你!”裴长卿这话说得冷气森森,让侯东莱也是不由得心里一寒,他看了裴长卿一阵儿,忽然点点头,冷酷一笑:“三木之下,岂有勇夫?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真这么硬!”说完便摆摆手:“上夹棍!”这些刑具,都是堂上必备的,夹棍有夹脚踝的,也有夹手指的,亲兵拿上来的,是夹手指的。动手的正是之前踹裴长卿的那个,他满脸狰狞的看着裴长卿,和另外一个亲兵把裴长卿的手指套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狠狠的往两边拉动绳索。木头制成的夹棍死死的夹住裴长卿的手指,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裴长卿忍不住眼前一黑,几乎忍不住要惨叫出声。但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只要是稍微露出一点儿苗头,侯东莱就能摸准他的性格,从此之后,自已将完全失去主动,只能任由侯东莱鱼肉!所以他咬着牙,死死的挺着!剧痛一波一波传来,裴长卿几乎要活活疼晕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上的疼痛终于减弱了,他已经是浑身冷汗,手上血迹斑斑。但他却依旧是昂着头,挤出一丝笑容:“侯大人,我骨头还算硬吧?”侯东莱眉头一挑,本来还想对他用刑,但在此时,他派出去的那幕僚回来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东主,已经查清了,这裴长卿本是陕西布政使司巩昌府人,流民出身,十三岁被招募成军,没读过书,不识字,从未离开过西宁卫城周围十里之外。他认识的人,也都是军户募军,寻常百姓!”侯东莱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儿,彻底的信了裴长卿的说辞——如果不是有神人指点,一个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普通军汉,岂能知道这些东西?他不敢对裴长卿用刑了,万一裴长卿受刑不过,又心怀怨恨,给自已胡乱指一条前路呢?他倒是一条贱命,但自已的命可值钱啊!而且,他现在隐隐然对裴长卿有些畏惧了,毕竟是受过神人指点的! 手辣心黑侯东莱目光一阵闪烁,终于服软,道:“你有什么条件?”裴长卿心中一松,差点儿就晕过去,他强撑着道:“我大病初愈,身子虚弱,需要一处安静的院子静养,吃喝不能短缺了。我的几个兄长,需要救治,他们都要活着!”侯东莱很干脆,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他招人进来,把裴长卿带了下去,让他在堂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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