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父皇派钦差使者拿着密诏悄然骑马上路赶往边关,半个月后,钦差使者抵达边关的头一件事就是宣布父皇密诏,当场处斩了两位副将和一位先锋,父皇还命钦差使者将被处斩的三人头颅带回了京城。
钦差使者回京当日,父皇直接将三颗已经干瘪到瞧不出生前模样的头颅扔在了朝廷大殿上,当天下朝,又有两位朝中官员在家里畏罪自杀了,一个上吊,一个在酒里加了砒霜,死状颇为难看。
又过了不到十天,下一封边关急报的内容却与上一封完全不同,前一份是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我方将士伤亡无数,恐撑不了多少时日。
新的急报,却是报喜,说镇守边关的将军带领我军将士更改作战策略,夜袭敌营八面合攻,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遍地伤残。
更重要的是挂帅的将军带伤上任仍能生擒对方将领,我军大胜,士气鼓舞,还准备乘胜追击,将敌人打得再也不敢来犯我朝。
那时我父皇捧着边关送来的捷报高兴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我觉得好奇,就爬上父皇的膝盖问父皇,为什么只是杀几个副将与大臣就能令我军转败为胜。
我父皇搂着我,将一个多月前,边关挂帅的将军秘密送往京城的急报递给我看,我才知道,原来父皇早就怀疑京中有敌国奸细了。
我父皇虽说做人糊涂,但他却算得上是位好皇帝。就像将军在秘报中提及京中与军中可能有人泄密,而泄密的正是父皇昔日比较器重的那位文官。
父皇的第一反应的确是不太敢相信,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那位文官深受父皇看重多年,父皇甚至有提拔他做大理寺主审官的想法。
父皇一直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差,若真是那位文官捣鬼,岂不是证明他这位帝王识人不清,重用奸逆,昏庸愚蠢……
但父皇瞧着将军冒死送回京的那份字字泣血的血衣秘报,还是当晚就下令让暗卫彻查这件事了,结果,果真就查出来那位文官私通敌国的罪证,还牵扯到了朝中其他几名朝廷要员。
父皇虽痛心,舍不得杀那位文官,但为了不让边关血洒疆场的英灵枉死心寒,还是忍痛杀了扎根朝廷的那些毒瘤。
与父皇密诏一起带去边关的还有另一份调令,是命附近几个州郡御史调兵前去支援边关的圣旨。
父皇说,只有隐藏在内部的祸患被尽数清除了,才能安心对抗外部的敌军来犯。
镇守边关的将士队伍里没有敌人的眼线了,敌人就会不清楚咱们的作战计划,从附近州郡调储备军前去支援,也比从京城再调兵马赶往边关更少惹人注意些。
虽然附近的储备军数量可能并不如从京城调兵多,可按照沙场挂帅那位将军的实力,区区五万支援兵马,足够他逆转败局。
后来的结果,全被父皇猜中了。父皇彼时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安内,内无忧,方能全力对外。
安内的方式也有很多,可以杀,也可以留,不能杀的,就障他目,待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将之连根斩断。
父皇说,这个道理是他小时候,你教他的。”
我吮吸着他发丝间的淡淡清月花香,低声和他说:“我也做过一国公主,有些事,我懂。”
他还是心有愧疚:“我会给你与孩子一个交代,等我。”
我点头,手指穿进他的如瀑青丝里,帮他梳理柔软墨发:“我信你,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帮不了你,但我支持你。”
他不安分地往我脖子上啃了口:“你父皇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父亲。大兴朝的皇陵现在成了保护区,想你父皇母后么?”
我叹气:“大兴朝的事……除了与你相关的那些,其他的都太遥远了。父皇母后,在上上辈子就已经是很陌生的人了。”
停留在我记忆中的父皇母后,还是当初那个会抱着我数星星,给我讲故事的慈父慈母。
而不是,后来想要我的血救自己女儿……我去找她相认,却挨了她一巴掌,被她恶言羞辱,驱赶出家门的皇帝皇后……
“你出事后,你父皇母后伤心至极,你父皇下令举国哀悼,满城缟素,辍朝三月,你母后一夜苍老数十岁,鬓边都有了霜发。
那时,你父皇母后伏在你棺上哭得痛不欲生,皇帝,还写了罪己诏,向全国子民揭穿真假公主的真相。
他们想将你的棺椁带回皇宫,我没许……他们太过思念你,后来就为你单独修了皇陵,称仙月陵,陵内放着你的旧衣,陪葬的金银玉器传世珍宝数不胜数。
你父皇,每年你的忌日都会带着满朝文武去仙月陵祭拜你。你母后年年都给你做新衣,后来听说,盲了,还疯了。
见到五六岁的小丫头就喊凰儿。”
我听着,却一点儿也怜悯不起来,“他们只是在失去后觉得吃亏才会后悔,死了女儿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我至今都忘不掉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生养之恩,那条命,早在被你捡回去之前就已经还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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