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抬眼,将场上众人一瞟,“要细数详情给薛公,请他定夺。”皇甫达奚半只眼也不愿看皇甫佶,一径愁眉紧锁,对蜀王道:“薛鄂公的痹症,一时怕也好不了,频频去搅扰,怕他更添心病。阵前换将,又易动摇军心。”这话语气已经很重了,宰相的威严摆出来,也有千钧之力,“臣请这就送急奏给朝廷,和乌蛮是战是和,待陛下裁决。““没有和,只有战。”蜀王不容置疑,把皇甫达奚晾在一边,转而对众将道:“朝廷是要奏报的,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诸位都身经百战,昨夜御敌也颇有功绩,今夜敌军一定还会趁夜抢滩,是攻是守,你们这就议定。”众人踯躅了一会,才含糊地说:“那就如薛公所说,撤回弓矢手,诱敌军主力过河,行到途中,伏兵尽出,截断队伍,前后夹击。城里守兵,对付一些散兵游勇,也足够了。”“胜算如何?”“算上戎州、嶲州的乌蛮援军,据闻也有两万人,如果敌军中计,倾巢而出,这一战,大概能在泸南歼敌过半。这一带地势,不适合排兵布阵,反倒是人多好对付一些。”蜀王很果断,他稍一盘算,“那就这样行事。”他抬手就去拿案头的都督印绶,“再调一万剑川守军,自神川、铁桥南下,攻龙尾关,占太和、拓东。”大家愕然,“薛公特命这一万守军在剑南布防,要阻击蛮军北上,万一姚州有失……”蜀王心里早不耐烦了,脸上笑道:“依照薛公刚才的妙计,姚州怎么会有失?”“这……”有人脸上都露出不情愿的样子,姚州城守劝道:“百姓无知,都以为蛮兵凶残,戎州、嶲州,已经不战而降,如果这一万守军再被调走,怕人心不稳,望风而逃,一旦城里生乱,姚州也就难守了。”“自神川到龙尾关,日夜行进,不过四五日的功夫。趁敌营空虚。一举攻破太和城,才能斩草除根,滇南一带的失土,尽数收复。”大家都不说话了。皇甫达奚道:“还是先启奏陛下……”“兵贵神速。”蜀王叫人拿纸笔来,呈给皇甫达奚,“皇甫相公可以在这堂上慢慢写奏文。”自己则大笔一挥,手书一篇,盖上姚州都督印后,目光将四座一扫——唯有皇甫佶在韦康元麾下时,和剑川军常有往来。蜀王携着手书,走到皇甫佶跟前,目光平淡,“你去调兵。”皇甫佶没有动,眼见蜀王的手书要落到地上,姚州城守忙接在怀里,犹豫着抬脚,往外走去。士兵进来禀报,敌军又来袭扰,慌乱之下,守兵们把一座箭楼烧毁了。“你们退吧。”蜀王到案后,重新提起笔来。众将也慌忙地起身了,皇甫佶紧紧盯着蜀王的身影,突然说:“殿下不能调剑川的兵。”“你说什么?”蜀王冷眸对上皇甫佶。“站住。”皇甫佶动作很快,连刀带鞘横在姚州城守胸前,拦住他的去路,“陛下钦封的剑川兵马行军总管是薛公,殿下要调兵,得请薛公的兵符才行。”蜀王停下笔,他穿了软甲,身形也颇为矫健。推开姚州都督的印绶,沉重的一声“哐”,蜀王腰间的镂空金剑被解下来,摆在了案头,他反问:“陛下赐的剑和印,你说我不能调兵?”皇甫佶无动于衷,“亲王无统兵权,姚州都督只能调动城里两千人马,其他人等,没有符信,不得调动五十以上兵勇。”他一字一句,逼迫着蜀王,“违令者,死罪。”蜀王的眼眸凝固了,把笔墨推开,他拾起长剑,慢慢走到皇甫佶跟前,“敌军正在侵扰,我此刻就要调兵,你敢治我死罪?”“殿下不能调剑川兵。”皇甫佶语气也硬了,自怀里取出铜印,他亮给瞠目结舌的众人,“此乃剑川兵马行军总管之兵符,统御全军,不见此符,不得调动一兵一卒!”皇甫达奚忍不住怒喝:“皇甫佶!”皇甫佶将铜符举到皇甫达奚面前,脸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皇甫相公是陛下派来的监军,这兵符难道你不认识?”他转向蜀王,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薛公抱恙,特意把兵符托付给了我,殿下不信,何不请薛公来姚州,和我对质?”皇甫达奚满手心的冷汗,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低声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小心引起军中哗变啊……”蜀王下颌紧绷,“皇甫佶,好大胆……”“无知小儿!”皇甫达奚打断蜀王,猝然转身地斥了皇甫佶一句,“薛公把这么重要的兵符交给你保管,难道不是怕大敌当前,要事急从权?你却在这里狐假虎威,对殿下大放厥词?朝廷调兵遣将的规矩,我自然比你懂得多!”立即卷起袖子,替蜀王磨墨,“调集一万人马,此非小事,就算鄂公,也不敢擅专,请殿下先奏请陛下。来人!叫驿使,要八百里加急!”蜀王笑道:“你口舌便利,何不你写?”奋力将笔一甩,墨水溅了皇甫达奚一脸,他抬脚就走。“殿下。”寒芒一闪,皇甫佶将他拦住了,这回利刃脱了鞘,外头御敌的金鼓擂动,刀刃上迸射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皇甫佶把兵符收入怀中,手腕缓缓转动,把刀背贴在了蜀王的软甲上,不轻不重地将他往堂内一推,“两千姚州兵备还在等殿下调遣,殿下何不和他们好好守在城里?”“铿”一声将刀归了鞘,皇甫佶大步走出厅堂。众将士们瞠目结舌,被鼓声催得急,也忙飞奔跟上。登上城楼,见旌旗漫卷,把杨花拍打得像雪片一般。这一回敌军的声势比昨夜浩大,整个河岸喊杀声震天,两边的箭支遮天蔽日,轰的一声,又一座箭楼倒塌了。探哨道:“沿河上下十几里,枝叶都在摇动。整个泸南的敌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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