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淡声道:“你挡我路了。”“哦,啊……”陈诗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把凳子往后拖,像不舍得走一样,只让出一条窄窄的空隙。南舟侧身,从空隙中走出。陈诗看向她的目光中全是欣赏。南舟回了头,“陈诗。”“嗯?”南舟把身体转过来,“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是你打给我的呀,我看不是本地号码就没接,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陈诗说着,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打算把南舟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刚解锁,南舟严肃的声音响起,“拿来。”陈诗讶然道:“什么啊?”“手机给我。”陈诗没多想,把手机递过去,“你要我手机干嘛呀?”南舟面色冷峻,接过手机晃了晃,话语中隐隐透露出的强大气场令人不寒而栗。“从现在开始,我会控制你玩手机的时间。”“什么!”陈诗猛地从凳子上弹起。南舟声音冷漠,“以后你的手机就由我保管了。”没有手机的日子该怎么过!陈诗一脸讨好道:“姑姑,我们商量商量呗,我不能没有手机,我真的不能没有手机。”“没的商量。”陈诗哼唧几声。南舟眼神冰冷至极点,“不是你让我给你辅导功课的吗?”姑姑不是不爱搭理人吗!怎么管起我来了!陈诗欲哭无泪,这还不如请个家教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自己选的,只能自己兜着了。陈诗无比难受地点头,“都听姑姑的。”南舟面无表情,唇畔却挑起细微弧度,她的目光从陈诗脸上淡淡扫过,转身走了。同时,她丢下一句话:“晚上八点,来我房间。”南舟还是没有吃晚饭。陈诗叫了她好几遍,她都没有出来。陈宇松嘱咐陈诗说:“小诗啊,舟舟说了不吃晚饭那就是真的不想吃,你别喊她了,一遍又一遍的,别惹她心烦。”“哦,知道了。”陈诗心里直痒痒,特别想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老爸还是老妈,甚至是爷爷,在面对南舟时都很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悦。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明明说了都是一家人,其实和真正的一家人相处的状态相差十万八千里。陈诗跟他们打听,他们嘴紧得很,一个字都不往外透露。“不说就不说,我早晚都会知道。”饭后,陈诗陪陈玉荣聊了会天,快八点钟,她回房间拿了书包,往南舟房间走时顺手从茶几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好看的苹果。现在是七点五十五分。走到南舟房间门口,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仰头看墙上的钟,等到分针指向五十九,秒针走过半圈,她舒口气,敲了门。过了很久。“进。”还是那平淡的声音,只是多了点不一样的奇怪音调。陈诗推开门,“姑姑,我来了。”本以为一眼看见的应该是南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没成想迎上了一片黑。“怎么不开灯啊,我开了啊姑姑。”陈诗将要抬手。“别。”南舟略显慌乱地阻止。“嗯?”“别开灯。”“好。”陈诗很听话。刚推门关门,借着客厅一晃而过的灯光,陈诗隐约看见了坐在床角的南舟,她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看穿南舟的颓丧,再用长久的沉默装作那两秒没有发生过。客厅光透进来,陈诗眼睛适应了会,渐渐可以看清楚四周,她却在视线将要把周遭轮廓包括南舟的一举一动描绘地一清二楚时,背过了身。陈诗背身,南舟不知。她们把清晰的黑夜变混沌,混沌中藏有南舟克制的啜泣声和陈诗毅然决然装傻的决心。“姑姑,我有点渴了,我去喝点水,马上回来。”陈诗随便找了烂借口,出去了。门紧紧关上,一个念头从陈诗脑海中一闪而过。姑姑不为人知的一面,是不是只有黑夜和我才见证过。陈诗将书包丢向沙发,苹果依然牢牢握在手里,她没喝水,而是坐到沙发旁边的小凳子,困惑地盯着那扇黑乎乎的门。陈诗没经历过什么悲伤的事,她不懂南舟的悲伤。以前看别人伤春悲秋,陈诗只会吐槽那人无病呻吟,南舟从未说过什么伤春悲秋的话,但她气质里满满当当全是陈诗看不惯的文化人的矫情,太深沉,太忧郁。南舟是个例外,陈诗不觉得南舟矫情,反而觉得她很神秘很酷。约莫过去十几分钟,南舟房间灯亮了。陈诗刻意磨蹭两分钟,才拎起书包走过去,和之前一样,陈诗敲门,南舟说:“进。”南舟开了窗,风灌进来,窗帘被吹得东倒西歪。真凉啊。风带进来浓浓花草树木香气,遮不住盘旋在房间里的眼泪味道。陈诗闻到了。南舟屈腿倚靠窗台,外披一件黑衬衫,扣子不系,两条光秃秃的胳膊露出环抱在胸前,清清淡淡眨眼时湿稠的睫毛颤了又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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