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生理及心理的闪躲完全落在南舟眼里,南舟心里泛起酸酸的滋味,她想安慰安慰陈诗,但她该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去安慰呢。陈诗身边已经有宋惊春了。宋惊春待陈诗体贴周到、细致入微,她把陈诗照顾得很好,好到再也不需要多一个人来到陈诗身边照顾她了。南舟拿起的筷子默默放下了,对陈玉荣说:“陈叔,我突然来灵感了,怕待会忘了,我先回房了。”“好好,忙正事要紧,忙完了记得吃饭哈。”陈玉荣看着南舟离去的身影,摇摇头说:“我没几天活头了,如今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舟舟了,再过两年舟舟都要四十岁了,一直单着也不是个事啊,是该找个伴了。”陈宇松附和说:“对啊,等过了四十岁就不好找了,我认识几个还不错的单身男……”“吃你的饭吧。”冯怡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晚之那事儿还不够你长记性是吧,当年你就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陈玉荣咳了两声,使眼色示意冯怡——家丑不可外扬。冯怡念及陈玉荣活一天少一天了,因此没有说话呛他,三口两口把饭吃完,她憋着一肚子气去书房了。没多久,宋惊春也吃完了,本想陪着陈诗,却被杜淼拉到沙发继续翻看《高考志愿填报指南》了,孟子池见杜淼不吃了,撂下筷子,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饭桌只剩那爷俩和陈诗了。“爸,舟舟她就是没有接触过男人,让她试一试,谈一个男朋友,感受感受男人的好,她就明白了,这世上好男人有的是,何必在一个女……”陈宇松忽然想起陈诗还在这里,不方便说下去,他摸了摸后脖子,继续吃饭了。倒是陈玉荣,说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舟舟毕竟是南军的女儿,聪明着呢,她分得清是非,不像晚之,随了周成的性子,冲动,任性。”陈玉荣拄着拐回房了。陈诗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扶爷爷,她戳着碗里的米饭,眼里毫无生气,嘴巴抿得很紧,仿佛在忍耐什么。陈宇松自言自语道:“真是搞不懂她们这种人。”陈诗抬起头,眼里铺满隐忍许久感觉随时都会爆发的怒意,“你觉得,她们这种人是什么人?”陈宇松以为陈诗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笑着说:“小诗啊,吃饭吧,大人的事,你不用管。”有些事,他们不会告诉陈诗的。那一年,南舟和周晚之恋爱的消息被南家一个小辈告诉南军了,南军快要气死了,破天荒联系了好多年没有联系的周成,挑唆周成和他统一战线,一定要逼迫她们分手。
周成并没有遂南军愿逼她们分手,但陈玉荣给南军支了个招,说只要周成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就让南军跟周成闹。南军听了陈玉荣的话。他三天两头给周成打电话说:“周成,我告诉你,你女儿比我女儿大五岁,是你女儿把我女儿带坏了,两个女的在一起像什么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可以不管你女儿,但我得管我女儿。”周成没办法,只好尝试说服周晚之跟南舟断了。一开始周成还能好声劝着,后来南军那边给他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周成十分在意少时跟那哥俩之间的情谊,还想再续兄弟情,为了讨好兄弟,他便将南军施加给他的压力通通转移到女儿周晚之身上。周晚之深爱南舟,无论挨了周成多少骂,都没有放弃对南舟的感情。有一天,周成介绍了一个男人给周晚之认识,并说这是他给她看好的未来的丈夫,让她准备准备,挑个好日子就去领证吧。周晚之当然没有同意。周成只说了一句话,周晚之便没有再反抗了。“晚之,如果你不愿意结婚,那么你南叔会立刻安排南舟去相亲,直到为她挑选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为止。”这场悲剧的源头就是这样。她们两个都处在母亲已经过世、父亲是唯一亲人的家庭,本以为父亲是可以依靠的大山,没成想父亲为了自身私欲,为了男人在外的面子,为了所谓“兄弟情”,逼着两个相爱的人分开了,从此天人永隔。直到周晚之死了,他们才做出幡然醒悟的假惺惺姿态,觉得自己错了,可是有用吗?没用。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落下一个悲惨结局。一个死了,一个整日整夜想着寻死。南舟一直恨着南军,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去南军墓前祭奠过一次。她对陈玉荣一家态度不一样,是因为陈玉荣真心待她好,当年大家都在逼她和周晚之分手,只有陈玉荣经常打电话安慰她,陈玉荣表示理解她们的感情,不反对她们在一起。南舟不知道——当年在南军背后出谋划策、教唆南军怎么三天两头跟周成闹的人正是陈玉荣,而最后想出让周晚之和男人结婚这个主意的人是陈宇松。如果南舟知道这些事会怎样?以后不确定,但现在,她一定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她就不会待在这个她视如亲生父亲,一口一口喊着陈叔,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是个伪君子的人家里,为这样一个人的孙女伤心欲绝了。南舟准备出去抽烟时,冯怡从外敲门,“舟舟,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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