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松先一步进卧室了,冯怡没急着进去,她走到南舟房间门口,敲了下紧闭的房门,“舟舟,你在干嘛?”“准备睡觉了。”南舟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冯怡暂时放下心来,想着南舟喜静,这时候应该不希望谁来打扰她,于是没再说什么,走了。半个小时过去,陈诗和陈玉荣没有出来,冯怡和陈宇松也没有出来。微弱的月光照不亮夜空,孤单的南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争吵声隐隐从紧闭的房间里传出来。南舟拖着行李箱,最后望了一眼客厅沙发旁边的小板凳,轻轻笑了。下一阵争吵声响起,一滴泪飘向远方,南舟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么多年,爷孙俩头一次闹成这样。陈诗倚着门框,看着被病魔折磨得瘦成杆的陈玉荣,不免红了眼眶,她扶着陈玉荣去床上坐,站在他面前,放低声音,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爷爷,你是个好人吧。”陈玉荣眼神闪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当然,我当然是好人。”陈诗松开紧咬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思来想去,决定把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讲出来,“我跟你坦白,我全都跟你坦白。”陈玉荣用衣袖擦了把老泪,“坦白?你想坦白什么?”陈诗嘴唇颤动,不知从何说起,心里除了南舟,什么都没有了。大脑空空,整个人仿佛没了魂儿,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垂头丧脑,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她的伤心欲绝和走投无路。“你这孩子啊,你这是干什么。”陈玉荣心疼地想去扶她。“别管我,让我跪,你让我跪。”陈诗哭着摇头,泪水甩出来,她膝行着往后退,躲开陈玉荣想去扶她的手,字字含着眼泪道:“爷爷,你打我吧。”“孩子,我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啊,别说胡话了。”陈玉荣声音抖了。陈诗眼泪顿时控制不住了,这一次流泪,是为了南舟,她满脸都是难过,“不舍得打我,就舍得打她了是吗?”陈玉荣解释道:“我当时太心急了。”
“可是,你再心急,你都没有打我。”陈诗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陈玉荣,“爷爷,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该欺负她。”“我没有欺负她啊。”陈诗情绪激动,“不,你有!”她局促地四处张望,指着门口说:“刚才就在那里,你就欺负她了,我们都欺负她了。”陈玉荣哑口无言。陈诗吸了下鼻子,调整好呼吸,哽咽道:“我们不该欺负她,她没有错。是我的错,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爱她,是我不要脸,非要缠着她勾引她,她一直在引导我走出这段错误的单恋,但我不听她的话,我执意让她爱我,她是被我逼急了,爷爷,你不该打她,她是无辜的啊,你要打就打我,不要去打她,打我打我啊,你为什么要去打她……”陈诗情绪失控了,直接喊出了声,她哭到断气,后面的话生生噎进嗓子里了。她有多心疼南舟,此刻,她哭得就有多厉害。陈玉荣满脸铁青,呆呆地看着陈诗,“你说,你爱她?她不爱你?”陈诗用力点头,“对,是我一厢情愿爱着她,她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晚之阿姨。”眼泪滚落,声音抖得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她拽住陈玉荣裤脚,“我知道我糊弄的了我爸,糊弄不了你,所以我把……我把他们支走,我跟你承认错误,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误会她了,不要再打她,更不要为难她。”陈玉荣流露出不忍之色,捏紧拳头,无奈地别过眼,“好啊,真好啊,你知道我没几天活头了,你明明可以咬死不承认,等我眼睛一闭人进棺材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你为什么非要承认?”陈诗缓慢地直起身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隐隐闪过崇拜的光芒,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讲话声音都柔软了起来,“以前我做过一场梦,想过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会是什么场景。爷爷,你知道吗?那场梦真的好幸福啊,梦里的她真的好爱好爱我,我从来没那么幸福过,我多想一辈子活在梦里。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梦怎么就醒了呢。”她说着陈玉荣听不懂的话,越说越小声:“她依然在山顶,而我,一如初见她时,只能站在山脚仰望她,像仰望一个神,一个永远都亵渎不了的神。”耳朵一动,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眼泪更凶猛地掉下来,她可怜地笑了,“爷爷,你听见了吗?”“什么?”她双手撑着地板,把头低下去,“拖行李箱的声音啊,她走了,她走了啊。”她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把头抬起来,心酸地咧开嘴笑了,“我那么想留下她,可她还是走了,以后,我连偷偷看她都不能了,我怎么,连站在山脚仰望她的资格都没有了呢。”她仰头看着陈玉荣,绝望道:“爷爷,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陈玉荣心疼地跟着陈诗一起哭,他握住陈诗的胳膊。陈诗一把甩开了。她不顾陈玉荣微微愠怒的表情,瞪大眼睛,自说自话:“走得好,走得对,她就应该走,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里只会被误会,或者被谁再打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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