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南脚下的步子很快,也很稳,窗棂里透出烛光影影绰绰地映在齐南的侧脸,温暖又柔和。柳芸目光也慢慢软了下来,身子往前倾了倾,虚虚地靠在了齐南后背。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齐南出声道,“芸姐,是不是腿很疼?”“嗯。”柳芸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怕疼,可在齐南问她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膝盖上的疼意更甚了。“前面马上就要到了。”齐南加快了步子。医馆本身离着并不远,加上齐南速度快,柳芸只觉得转眼便到了。踏进医馆的那一刻,柳芸看到了齐南早已红透的耳垂,竟突然觉得十分有趣。或许是从小被她带大,鹿雨对她的爱慕一直很直白,从来没有半分掩饰,也少有害羞的情绪。虽然年纪相仿,但齐南的爱慕多数是小心翼翼,带着让人欣喜的害羞。齐南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来,没敢多看柳芸,就去找了大夫来给她看腿。看着齐南的背影,柳芸想着,若是哪天齐南真跟她表达了心意,自己便应了她也成。冬日里的衣衫厚重,柳芸的膝盖没有摔破皮,但还是乌青一片,肿起了一大块。安顿好柳芸,齐南才匆匆出了医馆,她没有直接去县衙报官,而是去学士街找了卓渝。一是除夕夜不见得有官差愿意办案,另一方面她怕把事情闹大,给柳芸招来流言蜚语。鹿强深更半夜闯入柳芸的院子欲行不轨,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成为别人议论的谈资。卓渝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直接将人拿了带去了县衙大牢,先按着私闯民宅打了三十大板,之后又吩咐了牢头,不要泄露消息。按照鹿强的罪责,应该可以将人送去茂州矿山服役,卓渝打算等第二日过完堂,就将他直接送走,省得让鹿家人知道了来吵闹,将事情弄得尽人皆知。没想到第二日鹿强上了大堂,直接吓破了胆,不仅对自己私闯民宅谋图不轨的罪行供认不讳,更是在刑棍下招供了自己在去年元月杀妻之事。鹿强的妻子背着他偷汉子,被鹿强发现后用被子捂死,事后鹿强将她抛在了河里,伪装成溺水。尸体被卡在石桥的拱洞里,直到腐烂了才被人发现,仵作无法验证她的真实死因,府衙便以失足落水结了案。杀妻一事被盘问了出来,私闯民宅便不值一提,鹿强的判决直接被送到了青州府衙,等审核通过后,便要以命偿命了。除夕夜,亥时。齐南背着柳芸回了酒铺后院,又忙前忙后地替她打水洗漱。若是放在今日之前,柳芸回来后便不会再想麻烦齐南半分,可此刻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她只觉无比的安心。齐南拧着巾帕走到床前,下意识就要替柳芸去擦脸,却见柳芸躲了一下,拿走她手里的帕子,笑着道:“我是伤了腿,又不是手,哪里需要你帮着擦了脸。”
“是我傻了,芸姐你别介意。”齐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觉出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了。“嗯。”柳芸擦着脸,轻轻应了一声。等柳芸洗漱完,齐南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齐南,……”“芸姐,……”二人齐齐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你先说。”柳芸开口道。“芸姐,你会不会害怕?要不我今夜留下来陪你吧。”齐南神情坦然地说道。若齐南是她的小姐妹,这话问得没有半点毛病,可她知晓了齐南的心思,她的话就有了另一层含义。毕竟,鹿雨以前想赖在她房里的时候,便都是说的要留下来陪她,然后等夜深后睡进她的被窝。难道齐南也是想借机用一样的招式来哄骗她。将原本想让她没事先回去的话咽了回去,柳芸神色暗了一下,声音也低了许多,“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怕是不太方便。”“没事没事。”齐南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的长凳,“一会我用这个拼一拼就能睡了。”她眼神真挚,看不出半点说谎的样子,柳芸也下意识就相信自己是误会了她,齐南方才的话里没有半点的龌龊心思。“这长凳如何睡人?”“这样就可以了。”齐南将四条板凳交错排开,正好是能躺下一人的位置,就是柳芸屋内的长凳比酒坊短一些,齐南要蜷着腿才能勉强够躺。年前酒坊的生意特别忙,为了赶工,她有好几日都忙得没有回家睡,直接在酒坊拼了长凳就睡了,都已经睡得习惯了。“这怕睡着也不舒服。”柳芸不认同道,“你不用担心……”“没事的,前些日子在酒坊都是这么睡的。”齐南摆摆手,“过年这一阵衙役巡逻得不勤,保不准还有入室偷窃的小贼,我还是留下来陪你才放心。”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柳芸也是心有余悸。齐南能留下来陪她固然是能让她更安心,但她也真心不想让齐南在木板凳上将就着睡觉。“芸姐你放心吧,我睡觉特别……”“齐南。”齐南正想着多说两句,劝柳芸让自己留下,就被柳芸开口打断了。“芸姐。”瞧着她面色严肃,齐南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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