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连同鞋袜帽子,各式各样的料子都有。宋慧娟极是仔细,终于挑好了几块料子,赶到路口时杨春丽已经同孟春燕在那儿等着她了。杨春丽见她那篮子都放满了,不免问道,“咋买这么多的布哩?”孟春燕倒是还知道,“俺大哥今年不是该六十了。”这么一说,人便明白了。六十岁在他们这儿不是个小寿,照着老礼儿许多人在这一年是得提前给自己备下棺材的,连带着那些寿衣也得得一并备下的。但这也不是个死理儿,也有过了六十六再备的,老宋头当时便是六十六那年备的。几人回到陈家沟,时候已然不早了,陈庚望正站在路口的树下同人说话,几人走来,他也看得清楚。眼看着那妇人同人说了几句,才提着手里的篮子进了院门,待他这边回去,妇人已经坐在灶屋里开始忙活晌午的饭了。下午歇好,宋慧娟就拿出了料子,铺开在圆木床上,估着尺寸开始动手做衣。陈庚望出门时倒是看了眼那白布料子,看着上头的花样子只觉着熟悉,也没多想,抬起脚出了门,扛着锄头又下了地。晚间从地里回来,遇见要下地的陈庚良,问他,“搁啥时候哩?”陈庚望却是没明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他又说,“不是快到了?明茂他娘说今儿嫂子去乡里扯布了。”陈庚望这时才恍然大悟,枉他聪明一世,但他面上还瞧不出什么,只道,“还没定。”说罢,抬脚便往回赶。进了院门,锄头一扔,直奔里屋,一眼就认出了那白布料子。这是单做寿衣使的。陈庚望心颤了下,注意到了铺在一侧的紫布料子,不自觉的伸出了手,他不知,他竟不知她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洗手没?”一声把他喊了回来,陈庚望回头看向身后的妇人,她神色如常,甚至看着他带了点不耐烦,对他直摆手,“去洗洗手去。”陈庚望见她自顾褪了鞋,坐在床上,套上顶针,继续拿起针做着活,好似同往日做衣别无二样。待他洗了手进来,妇人正在穿线,细眯着眼,对着窗边,却是穿了两遍还没穿进去,陈庚望没出声扰她,只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了下那紫布料子。好料子,这是陈庚望轻轻摸着这块料子当即的感受。“给你挑的蓝布的,在篮子里哩,你看看成不成?要是不成,还能去换。”陈庚望见她说着这么寻常的话,伸手指了指床尾,也随着她看了过去,起身走到床尾,伸出手摸着,对身后的妇人说,“先做鞋。”身后原本低头做着活的宋慧娟被他这句没由来的话说得一怔,但也应了下来。陈庚望挡住帘子出了屋,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眼就能看见床上低着头做活的妇人,可她身后的那块紫布料子却挡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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