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官。童官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眼前,满手是血,哭得泣不成声:“女君家主家主他被马给踢伤了!”谢宝因看着那鲜血,只觉眼里模糊一片,喉咙也好像被什么给堵住。王氏还在这边迷糊着,听见那边的哭嚎,看了半晌,发觉女子捂着胸口站不稳,赶紧快步走去,扶住女子:“谢娘,你可不能昏。”安慰完女子,又瞪眼怒斥着眼前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奴仆:“谁教你说话说一半的,你们家主被踢伤的严重不严重,现在在哪里?赶紧全部说给你们女君听!要是胡说乱说,吓到你们女君,看你们家主会不会问罪!”在妇人的怒喝声下,童官不敢隐瞒,他知道自己没有护好家主,又看见女君心悸的模样,被狠狠吓了一跳,要是家主醒来,发觉他们女君又出事,自己性命就不保了。他立马就跪下:“家主本来在靶场跟四郎说着话,后来四郎离开靶场,去林场找二郎,半刻都没有,四郎前面刚走,七大王便纵马直接冲着靶场而来,扬起的马蹄直接把家主给踢伤吐血,人倒在地上起不来,刚叫奴仆给抬回帷帐里面,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脑袋发昏的谢宝因咽下堵在嗓子眼里的那点腥甜,眼前终于清明起来,撑起精神询问道:“可请了疾医?”童官收起哭声,伏地答道:“禀女君,陛下亲自遣宫内的医工前来医治了。”谢宝因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奴仆,知道他对男子的忠心,看见他满手血污,嘱咐他去濯洗干净,然后转身去帷帐。王氏不放心,跟在旁边一起去。
帷帐外面立着这次从家中带来的奴仆,手上也全部都是血,一走近,呛人的血腥味即刻扑鼻而来。这下连王氏都没办法变得从容,偏头咳起来。谢宝因却面色如常,但是也没有再多走一步,只是站在外面往帐内望去,有些受惊的伸手捂嘴,身量体型都比她大许多的男子躺在仅供小憩的坐床上,脸色苍白的就像是她 立放妻书踏春宴那日, 七大王纵马踢伤京兆府内史林业绥的消息,不过两日就已经传遍建邺世家,监察御史裴爽虽然在事发当日就弹劾七大王纵马无度, 以致朝廷四品官员重伤昏迷, 但是爱子心切的天子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态,在被裴爽一逼再逼着要惩戒七大王后,反过来怒斥是王邸长史不能够规劝大王的过错,理应罪该万死。裴爽毫无所惧,驳斥道:“谢司徒、王侍中尚不能规劝陛下打猎, 又怎能只责备王邸长史。”于是在林业绥被送回长乐坊后不久,天子的车驾也紧随着离开。身边舍人说是怒气冲冲。日出时, 兰台宫承天门的钟鼓楼敲响第一声报晓鼓,建邺城各条南北大街追随其后,外城内外的百座道观寺庙都要开始敲响晨钟。激昂的报晓鼓咚咚而起,催促众人该各尽其职。清灵悠远的寺庙晨钟方能抚慰心。谢宝因跪坐在鸾镜前的席上, 轻轻旋开细金花鸟象牙盒,抬眉望向镜中的自己,用指腹蘸取一点口脂, 点注在唇上, 又用铜黛从眉头开始画起。春娘为女子挽起高髻,要离开时, 发现她眉眼虽然敷粉,但是倦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不想跟主家有太多牵扯的她突然开口:“林女君要放宽心, 女君要是倒下, 等林家主醒来知道, 肯定会内疚伤心。”谢宝因闻言, 偏头看去,那个娘子却已经离开了。随后玉藻进来,走到鸾镜旁边,伸手拿来垂珠步摇为女子簪好:“东边屋舍与西边屋舍的仆妇都来了,要不要让她们等等。”今日要综理家中的账目。“让她们去东堂。”谢宝因往耳上戴了对玉珰,“我等下就去。”玉藻本来想要说些劝慰的话,但是又知道这位女君的性子,所以只好点头遵从。对镜梳好妆后,谢宝因起身出偏寝,走过长廊,先去居室里面待了良久,然后才出庭院,离开屋舍去西堂。等在东堂的仆妇只看见她们女君穿着素雅的上襦下裙,虽然从前也不怎么戴丽饰,但是今天所插钗钿更加稀疏,丰神绰约的体态也有所减瘦。说起来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五,家主也已经昏迷整整半个月,听说昨日夜里醒过,那边屋舍庭院的人高兴许久,连东边屋舍的几个郎君娘子也急忙穿衣来探望这位长兄。只是家主醒来连半刻都没有,俯身吐出口浑血后,便再次昏死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的预兆。仆妇们刚想完,女子已经徐步入内,她们也赶紧随着起身,喊了声“女君”。因昨夜操劳一夜,没有歇息好,意识还有些昏沉的谢宝因由侍女搀扶着走去堂上的坐席处,等坐好后,低眉抚平襦裙才抬眼,扫视堂上后,微颔首,淡淡应了声:“开始吧。”家里各处的仆妇全部递上自己的账目。谢宝因逐一看完后,什么都没有说,卷起竹简,说起其他事情来:“东边屋舍的花草都是哪些人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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