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问道:“郎君可嫌我脏?”林业绥剑眉微挑,十分坦然的笑答:“那里都吃过了。”谢宝因皱起鼻子,嗔笑看着他,又羞又臊,然后直起身体,跪在席上,用手拿了片腊干塞进男子嘴边。林业绥也笑起来,张嘴连着吃掉两片:“幼福吃过了吗?”同牢礼上的祭食,新妇、新婿两人共食后就表示要开始共同生活,而其余人食用听说也会永不分离。他从前是不信这些的。
谢宝因点头,然后问:“夫人找郎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林业绥简单吐出几字:“外祖父病重。”谢宝因心中一惊:“怎么突然就”转瞬,又想起陆氏这次来建邺,为的就是到天台观去做法会的,想必做的也是祈福祛灾病类的。只是没跟她明说而已。她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听说夫人哭得很伤心,现在有没有好点。”“舅母今夜留在母亲居住的屋舍陪着。”林业绥另作它言,“夫人也想要回去尽孝。”“什么时候走。”谢宝因仓皇问道,她知道男子肯定是答应了,又想起范氏给自己的帛书,思忖着开口,“我记得我们行亲迎礼的那天日出时分,父亲把一支野参也给了我,已经有些年岁,可能会管用。”“幼福。”林业绥蓦地沉下语气,“那是你的妆奁,不应该好好守着?”谢宝因默然,妆奁的确是女子的立身之本,但是这关乎人命,又那里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大约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郗氏,她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怨恨,毕竟在博陵林氏,她只需要依靠自己的夫君,林氏家主。她笑道:“我不一定有用得到的时候,就算以后需要用,再想办法去找”需要用,就是性命危急的时候。其实那本来就是谢贤与范氏留着给她生孩子的时候用,谢二娘说是病逝,其实是生完孩子大出血,用药不及时,拖成顽疾,没捱过一年就去了。林业绥强硬的捉过女子的手腕,打断女子剩下的话,有几分冷淡:“依舅母的意思,他们已经用过了。”谢宝因暗叹口气,这样的话那求神仙方术也没用了。她略加思索,又言:“那也还是得准备一些滋补药物或是礼品给夫人带回去,男子都有衣绣昼行,不能让夫人回高平郡丢脸,更不能让别人取笑我们博陵林氏。”郗氏是嫁来建邺的,现在博陵林氏开始起势,时隔十几年再回高平郡,该准备的东西都不能缺。“卫铆刚成婚,明天的成妇礼还需要完成,所以后天再离开。”林业绥拿帕子仔细给她擦去指腹上的油腥,“带东西回去这件事情等明天睡醒,你命家中奴仆准备就行。”谢宝因轻应一声。随后两人便互相看着。不知为何的谢宝因渐渐回过神来:“我等郎君一起。”林业绥放下帕子:“你先睡,不必等我。”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但是想着他还要沐浴,肯定还要很久,睡意再次上来的谢宝因只好温驯点头。东府那边的勤慎院里,林卫铆夫妇刚歇云雨。庭院里的风声也开始听不见,雨声却还没有减弱之意。谢宝因睡得迷迷糊糊间,只听见帷帐外面荡口的水声。没有多久,旁边好像上来了人,只感觉榻上也变得暖烘烘的。她往那热源处靠去。林业绥看见女子被衾被给缚住,伸手把她搂到自己的怀中,低声问道:“阿兕怎么样了。”“我命乳媪今夜看着。”谢宝因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男子怀里,但是睡意浓重,懒得动弹,所以也就窝着不动,“明天要是症状不减,我再命人去请沈女医。”“沈女医进宫为太后侍疾去了。”林业绥公物私用起来也是十分坦荡,“明天直接拿我尚书省的鱼符去请医工。”王太后在进蓬莱殿的 女凭母贵昨夜里那场声势浩荡的大雨过后, 原先寒冬积攒下来的似陈年棉花的沉闷也消散而去,嗅着这雨水气味也只觉清香袭来,身体心情也通畅。西边屋舍的庭院里面, 侍奉完女君的几个侍女, 坐在胡床上说话,走路说话都压不住的轻盈。原本只是在做些清扫粗活的红鸢根本就插不进去话去,现在虽然是侍奉女君,但是毕竟刚去侍奉,以前最多就是庭院里见过面或者说过一两句话, 互相都不知道,又是突然被女君亲自命令随侍, 都对她还存着戒心。女君那里有什么需要侍奉的,这些侍女也基本都会排挤她,不会让她有在女君面前表现的机会,反而那位跟着女君从渭城谢氏来的玉藻娘子对她和颜悦色, 居室里有什么需要侍奉的都会命她一起。她想着就叹了口气,从小就近身侍奉在女君身边的,心胸果然与其他人不同。红鸢看了眼庭院北面, 满不在意的走去西面坐下。刚从住处出来, 往西面居室走去的玉藻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服,看见蹲在树下的侍女, 皱起眉头。这天还飘着些细雨,奴仆都不往那里走。她站在原地看了几眼, 发现是红鸢在捡昨夜风雨打落下来的花草, 笑道:“你捡这些干什么, 等下命奴仆来扫就行了, 比你这样一朵朵的捡要快。”“我看这些花都很好, 扫了丢掉挺可惜的。”红鸢边捡边抽空抬头,笑着回她,“我阿娘以前在外郡家中,她是最会用这些花草来编精巧小物的,反正现在也没有事情。”“既然这样,等你编好也送我一个。”玉藻继续往西面居室走去,还不忘回头说一声,“你可一定要记住,要是编的好,我给你钱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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