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对答,就有一婢从中庭奔走到堂上,最后卑微伏地:“婢恳求谢夫人此时就去陆家。”在饮热汤的袁慈航放下漆碗,然后皱眉,当年长嫂有疾,林妙意成昏所带去夫家的资财,她在旁佐助。这是随着一同去吴郡陆氏的媵婢。谢宝因也已认出:“出了何事?”媵婢的言语亦哽咽着:“夫人要遣返女郎回长乐巷。”【作者有话说】[1]西汉刘向《战国策·楚策一》。[2]孔爵即孔雀。出自东汉《汉书·西域传上·罽宾国》。担心有人会看不仔细,盘不顺逻辑,所以直接说一下:1、从已经去世一年零一个月了。4、这章林圆韫三岁九月。林真悫两岁三月。5、范氏去年7月去世,女主服丧九个月,在4月除丧,6月怀孕,也不存在服丧时妊娠。 粉皮葡萄【修】遣返?林妙意的媵婢此言一出, 左右列席跪跽的三位夫人之中有两位以惊奇的目光看向堂上,天下士族之中,此时以博陵林氏的权势渐盛, 其余士族无不战栗于天子, 终日惶恐会承受天子之怒。那位崔夫人身为吴郡陆氏的正室,何至看不清如今形势,居然要遣返博陵林氏的女郎。谢宝因也屏息以待,也觉得愤愤不平,此举不仅是在侮辱博陵林氏, 而且林妙意成昏两载有余以来,怀孕就始终艰难, 在孟秋七月时,第三次妊娠也再次终止,身体如今还未康复。可是在勃然大怒的乘车去往陆家以前,她还需要先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崔夫人为何要遣返?”媵婢跪直身体, 低头陈其始末:“陆六郎极擅书,对此也是喜爱至极,几载来都常常会遣人前去天下各郡找前人遗作藏之, 手摹之。七月, 汝南周氏的陈夫人从岐阳来国都,女郎从其口中得知前朝鸿都门下师宜官所书的草书简帛《晏子春秋》在岐阳郡一户农家手中, 此帛珍贵,陆六郎曾言若得此帛, 愿学汉武帝作金屋贮之。女郎为让陆六郎感到惊喜, 所以私下遣人去岐阳郡以财帛购得。但崔夫人知道以后, 忽然震怒, 要遣返女郎。”王氏闻之嗤笑, 笑崔夫人的谬妄:“仅因此事就要遣返新妇?”媵婢不敢应答。裴灵筠少时就诵读屈子之赋,人如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不以躁急处事,在妇人愤慨被情绪所左右的时候,她平静开口询问:“从农户手中购得简帛的财帛是出自何处?”媵婢以膝在光滑的地板上磨着移动向东方,随即面朝家中这位裴夫人,低头敬答:“当年女郎去吴郡陆氏,谢夫人给予十万钱的资财,女郎从中取出三千钱命人带去岐阳购帛简。”谢宝因手撑漆几,跪坐席上的双足微动。侍坐右侧的玉藻见状,伸手扶持,与其一同站起。长嫂离郗,跽坐的袁慈航、裴灵筠也先后起身。谢宝因立于朝南的北面,从此直望中庭,此时已是九月暮秋,天气凉爽,庭中开始有枯叶了。烈风一扫,黄叶从檐际落。她轻轻笑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崔夫人的遣返之意也忽已滋长,叔母可要与我同去看看?”王氏闻言也笑:“为何不去。”大道之上,掌驭车驾的奴僕驱使着一驾华盖牛车行在中央,载着家中夫人缓缓前往建康坊。停车后,随行在左右的侍婢从中分开遮挡的帷裳。谢宝因弯腰下车,遣婢进去告知主人。得到主人愿意接见的答复,她与妇人直接步入其家门,并被青皂直裾的倌人[1]引导至位于室庐众多馆舍中用以宴客议事的厅堂。堂上以北为尊,崔夫人就跽于北,从听见倌人来报长乐巷的车驾停在家门外起,她就不再开口出声,挺直脊背看外面。门户在南,位于北的尊位亦设在面向门的中央,此时她刚好能望见那位谢夫人从中庭走来。在那件素纱襌衣之下是紫衣直裾,上有茱萸纹绣,然毫无暮气,反称庄严与其坚毅,一双纤长白皙的双手就轻轻垂在身前,掌心朝内,而堆发如云的高髻上,白玉篦插在髻中央,左右有两股玉钗,再往下是暗色的金钗,几乎与发同色。秋风一起,什么也未能拂动。谢宝因与王氏从西阶上堂,来到堂上后,抬起双臂对妇人揖礼:“未先遣人来,崔夫人见谅。”崔夫人笑了笑,未有动作,高声命令道:“设席,邀两位夫人列坐。”在此期间,谢宝因和妇人都只能站在堂上。随即,王氏见两婢拿帚与席入内,在西面的几案前扫去灰尘,然后将漆案上的菱形席在地上展开。将动作重复一次以后,两个坐席皆设好。本来跪在地上的也侍婢拿着帚与案站起,朝堂上的二人恭敬道:“两位夫人请入席。”王氏先走去入席,下意识看向北面妇人的时候,有所不悦,只是顾及此行大事,所以怒气始终隐忍着不发。揖礼乃相见之礼,此人不揖,是在羞辱她们乃卑下之人。而她们在外就先遣人进来相问,但此时才设席,令她们站在堂上如。
谢宝因看出妇人心中的愤愤之情,从容绕到案后跽坐,而后才发觉对面还跪坐着林妙意与陆六郎夫妻二人。她情绪淡淡的看着。比起从前相见时,林妙意已然癯瘠[2]改貌,身体衰弱到不能起,手掌用力攀附住身侧的漆几才能支持。堂上无人后,崔夫人也缓缓开口询问:“两位夫人突然前来要与我见面是有何大事。”王氏内心有怒,率先讥刺妇人:“我与谢夫人坐于家中,忽闻在国都内竟有人寡廉鲜耻,还欲羞辱我博陵林氏,所以前来见闻。”崔夫人哦了声,虚假的笑笑:“原来夫人是为遣返一事而来。”而王氏也再也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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