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贼子,给我拿下。”“且慢!”阿丑站出来道,“军爷们要拿人,也该有个罪名。”“你们妖言惑众,就是罪名。”“就算是妖言惑众,也该是顺天府拿人。”为首的官兵哈哈一笑:“顺天府也归我们忠国公管。”说完一挥手,那群官兵二话不说,冲上来拿人,台上台下顿时乱作一团。徐云中和侍卫忙护着朱祁镇和绿竹离开。经这一闹,朱祁镇再也没了兴致,淡淡的吩咐:“回宫!”绿竹轻挽住他的手臂,温声进言:“万岁,忠国公府上的人如此猖狂,可见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抓几个伶人是小事,坏了万岁的名声却是大事。依妾看,您得过问此事,让他们放了这些伶人,彰显皇恩浩荡之余,也教百姓得知,随意抓人不是万岁的意思,万岁心胸宽广,绝不会将几句调侃放在心上,这样事情传开,底下百姓也会称颂您的宽仁。”“嗯。”朱祁镇颔首,握住她的手,“你所虑甚有道理,回去朕就叫人去办,不仅要办这件事,还得办别的事呢。”绿竹和徐云中对视了一眼,知道此计已成,令帝王对石亨有了猜忌。原来绿竹故意引他去翔凤楼,让他了解石亨府邸的僭越,之后再假意诱他出宫,就连演戏的俳优也是提前安排好,故意给他听的,只是没想到石亨手下官兵竟然不顾王法随意抓人,不过这样倒也误打误撞加剧了帝王动手的决心。回宫的路上朱祁镇一语不发,心中暗暗思量,原以为石亨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将,远不如曹吉祥心机深重更具威胁,所以一直对他容忍放纵,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狂妄至此。但凡他生出点反心,便可故技重施拥立新帝,而自己,就又成了太上皇!!!虽然复辟近三年,南宫的阴影却始终伴随着他,笼罩在头顶上方,时时提醒着他,身为皇帝,摔一个跟头的代价是有多大。石亨有拥立之功又如何,当初朱祁钰还与他一起长大呢,两人是最亲的兄弟,不照样抢了自己的皇位?把自己关在南宫?关键不在有没有这个心,而在有没有这个实力。但有,绝不容许。思量过后,他开始出手。第一步,恢复此前石亨等人建议革去的文臣巡抚,分别派往甘肃、宁夏、宣府、大同。其中,大同由石亨的侄子石彪镇守。经过探查,巡抚在奏疏中证实了“石王”的流言。朱祁镇唯恐石彪勾结蒙古人,与掌握京营的石亨里应外合,夺取他的天下,立即走出第二步:晋封石彪为定远侯,召他与甘肃防边的武平侯陈友一起回京。封了侯,又不只自己回来,石彪不疑有他,遂从大同回往京师面圣。朱祁镇一面密令派往大同的巡抚收集石彪罪证,一面对石彪盛情礼遇,亲自设宴款待,并在席间表示要给他换个轻松点的职务。
石彪一听,哪里舍得下大同,一出了皇宫,便安排起来,特意找了五十多名已退休的大同千户联名上书,乞留石彪镇守大同。朱祁镇正愁没有机会,送上门的由头,岂有不用之理?当即下令抓捕这些千户入狱严审,很快,千户们招认此举乃石彪本人指使。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迅速跟上,相继联名弹劾石彪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八月初一,朱祁镇命锦衣卫逮捕石彪下狱。审讯还未开始,石亨在曹吉祥的建议下,便向朱祁镇上了一封请罪疏。奏疏中历数了他们叔侄的累累战功,尤其着重强调了夺门之功,声称他们叔侄忠心至此,难不成皇帝要听信那些文臣的谗言,至往日恩情于不顾,卸磨杀驴,诛杀功臣么?这话讲得并不好听,却死死拿捏住了朱祁镇的命门。诛杀功臣这个恶名,他不能担。微一思量,他特意召来石亨,温声安抚:“卿莫心急,彪立有不世之功,朕又许过他可免两次死罪的特权,怎会因区区几道奏疏就疑心他呢?”说完,他当着石亨的面传令下去:查清“真相”之前,务必善待石彪,绝不可动刑。石亨满意而归,他暗自皱眉。徐云中看在眼里,找到绿竹商议:“唉,万岁又被名声困住了。本来这事都快成了,可石亨一提夺门之功,便再没动静了。”“得想法破了他们的夺门之功,否则,只要曹吉祥和石亨打出这张牌,万岁就会被掐住软肋,束手束脚。”绿竹来回踱着步,眉心紧锁,不住地想着对策。徐云中亦绞尽脑汁:“想要破夺门之功,就得重新给它定性,不能再算作功劳”绿竹闻言,登时被打开思绪,眼睛一亮:“有了!” 消功当李贤入宫觐见朱祁镇时,徐云中立在宫门口恭敬等候:“李学士。”“徐公公。”李贤如往常那般拱了拱手,对他保持着礼貌。徐云中一边引着他往里走去,一边客套道:“多亏您来了,万岁这几日寝食难安,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说不上话,还得靠您替万岁分忧啊。”李贤站住脚步,问道:“万岁有何忧虑?”“我倒没敢细问,就瞧着万岁把新唐书里,神龙政变那一节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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