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烟,明天学习方法交流大会的稿子写好了吗?”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吓了一跳,强压着脸上的表情转过头,只见数学老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窗边。“这次是专门开给高一高二同学的,比较正式,你写完的话给我看一眼,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好的老师,”她从书立中抽出两张纸递过去,“我已经写好了。”“嗯,”数学老师才扫了几行便连连点头,“写得真不错。其实你说的这句我很认可:‘笔记,是一个学生听课思考的痕迹,抄到了笔记,是不等于抄到了思考的。’你看看这说的,老师送你俩字,精辟!”白玉烟送了数学老师一个真诚的假笑。“高一高二的同学就该听听你这种掌握了方法的学生做的分享,以免走了弯路,浪费大好年华。”既然都应试教育了,白玉烟心想,走哪条路不是浪费大好年华。“现在很多学生做分享都藏着掖着,觉得大家学到了自己的方法自己的名次就会下降,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像你这样倾囊相授的同学实在是我们学校办学的中坚力量!”数学老师拍了拍白玉烟的肩膀。“你这样的人上了社会也是有义之士,还记得老师当时上学的时候也是……”白玉烟收回了自己的耳朵。她希望在自己出场之前,崔璨就已经离开大会堂了。全校级的大会,话虽如此,凭崔璨的性格依然很有可能会半路翘掉去买零食吃。这篇发言稿里太多言不由衷,写到如何提高学习的积极性时,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除了那些功利主义论调自己还能写些什么;如果大家学习的动力源自所谓兴趣而不是恐惧,高考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种你死我活的状况了。高中的考试,本质上仍然是场十分残酷原始的厮杀,但领导老师似乎总是不理解或故意忽略这一点,将它当作一类十分文明现代的竞争放到台面上讨论,这种不太识相的行为让一切看起来都假惺惺的。她即将成为这场虚伪的表演中台词最多的主角之一,可她不希望妹妹看见自己和她的敌人站在一起。数学老师越是滔滔不绝,她越觉得自己那篇发言稿面目可憎起来。“……感谢苗壮实同学带来的语文考试技巧分享!下面让我们有请,两次获得年级第……”后台老师对白玉烟使了个眼色,白玉烟接过话筒走上台,大会堂的灯光非常刺眼,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台下都对她来说一片漆黑。主持人介绍完她后,那片漆黑中传来雷鸣的掌声,恍惚间她所站的似乎古罗马的斗兽场中央,对面的夜幕中是未知的猛兽在发出撼动她五脏六腑的怒吼。这是一场血腥的互相残杀,她脑袋里不断冒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但我站在这里,衣冠楚楚地强调:奥林匹克精神。念了叁行之后,她终于能看清一排排座椅间写着班级安排的牌子。她很快找到高二14班,她的眼神在一张张面孔上扫过,未发现目标后,她又更加仔细地挨个检视了一遍。她记得崔璨的同桌,崔璨说过从高一分班前她们便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如果她那个同桌旁边都找不到崔璨的人影,那崔璨确实是惯例地耍了滑头,偷偷跑掉了。汤雅倩的两边都没有看见崔璨,白玉烟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从容地朗读着纸上的内容,舞台的灯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放心投身这场粉饰太平的表演。相互理解,友谊长存,团结一致,公平竞争。参与比获胜更重要。谢谢大家。她望向台下微笑着鼓掌的领导。她忽然觉得一切都让人难以忍受。“白姐,那是你妹吗?”前桌同学敲了敲桌面,白玉烟从物理题目中抬起脑袋,闻言心倏地一提,忐忑地转头望向窗外。前桌眼力不赖,确实是崔璨。懒洋洋趴在栏杆边上似乎正晒太阳,两只脚轮班互踢鞋跟,吊儿郎当的动作十分具有辨识度。只是今天毛躁的头发罕见地束了个低马尾,露出颈部的皮肤——不省心的小屁孩甚至入冬了还穿着白色的秋季低领校服外套,在一群披着冬装校服的蓝黑色企鹅当中十分扎眼。自从上次在操场吵架,两个人至今仍保持着同暑假时的断联状态。崔璨也没有别的理由忽然出现在16班门口,找她一定想商量点什么,也可能突发急事需要帮忙;但既然是来找她的,为什么既不发短信,也不找自己的同班同学帮她传话呢,难道是小孩子比较爱面子,说不出口吗?经验告诉白玉烟,崔璨面对她的时候脸皮比一般小孩子厚很多,不太容易出现这种议和只议半截的情况。踌躇了十几秒,她取下自己搭在椅背上宽大的羊毛围巾站起身,没往教室门口的方向走几步,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出现在她视野中,同样穿着单薄的秋季校服,拍了拍崔璨的肩膀,两人十分熟络地打个招呼寒暄了几句,接着勾肩搭背地朝楼梯走去。两只白色海鸥结伴在蓝黑色企鹅群中渐渐飞远,和谐得有些刺眼,显然,崔璨刚刚等的是这个女生。当她的脚步僵住,她花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种身体凉下去、想要躲起来的冲动叫尴尬。依稀记得隔壁班的这个女生,及肩的头发发尾内扣做得很精致,左手手腕戴很多只粗细不一颜色不同的金属手环,走路时发出风铃般叮叮当当的脆响,在穿着朴素的同级生里很夺眼球。有一次在走廊上两人擦肩而过,对方夹着一块边缘磨得面目全非的双翘板,而自己正抱着团员申请表。对方打量她,先是瞥了瞥她鼻梁上鲜少佩戴的黑框眼镜,接着又扫了眼她手肘与肋部之间夹着的那迭表格,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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