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之前,他想起孟非常便有种强烈的警惕感,根源就在这口棺材上。苏南禅懵懵懂懂的,尚不清楚这几句叙述性话语的分量,就看到孟非常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在轮椅上当场去世。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镇压了这口棺材近百年?苏南禅眨眨眼,再看那边,孟非常已经开始掐自己的人中和虎口了。孟非常正在努力平复心绪,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钟雨仙也不理会他,将棺材收起后,重新沏了一壶没有致死量甜度的茶,先为苏南禅倒一杯,给自己倒时施施然问:“有话想问?”苏南禅捂着茶杯,本来还在走欲言又止的流程,走到一半被他点破,便顺势说道:“有件事儿我弄不明白。昨天晚上我吃了你送来的那盘栗子,半夜做噩梦惊醒的时候,听到了亿些奇怪的动静。”钟雨仙抿了口茶:“什么动静?”苏南禅将自己那时听到的声音向他描述一遍,刚开始还好,听到银光之后,他轻松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就连一旁发癫的孟非常也停下了扯头发的动作,愣怔地看向这边。一看两人这种反应,苏南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等了一会儿,没人开口,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不知道。”钟雨仙摇头。“不知道?”苏南禅傻了,又往孟非常那边问:“您是这儿的主人,您知道吗?”孟非常苦笑:“这些年,我将全部修为都用来压制体内的伤势,待在院子里几乎是寸步不出,青傀门的内奸都贴到我脸上了我也没发觉,更别提这只在晚上出现的银光了。”“确切地说,它非每夜都会出现。”钟雨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今夜便没有。”说着,他起身环顾四下,掐动手指好似在卜算,细丝般的光芒穿梭在他指间,然后没入地里,朝四面八方散开。苏南禅第一时间蹭到钟雨仙身边,妙的是孟非常跟他做了同样的举动,并且从轮椅上站起,当场表演一个医学奇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挤到一处,不约而同地向对方投去理解的眼神。钟雨仙好笑摇头,正要调侃,忽然心念一动,笑道:“找到了。”“找到银光的源头了?”苏南禅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地揪住他的衣袖。孟非常默契接话:“在哪儿?”钟雨仙缩了下手,没让孟非常碰到自己袖子:“好友,你也算半个修行者,勇敢一点。”“……”孟非常悻悻一笑,搓搓手缓解尴尬。
保住了自己另一侧衣袖,钟雨仙指着北面突起的山丘问:“南禅,那边是什么地方?”苏南禅瞧了瞧:“是仓库,柏草园所用的肥料都放在那里。”“肥料?”钟雨仙不解。“是啊,肥料。”苏南禅回忆着昨天管事的话,“据说是城主特意让人配的花肥。”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孟非常身上。孟非常又坐回轮椅上,一仰脸,表情比他们还茫然地来了个否认三连:“什么花肥?我没有!不是我!”鉴于他刚才的表现,苏南禅觉着他的否认很可信,便把目光挪回钟雨仙身上:“银光的源头是花肥?”“可能是花肥,也可能是仓库里的其他东西,去看看才知道。”钟雨仙用余光一扫孟非常,微笑着反手带了苏南禅一把,两人便到了山丘上,木头搭成的小仓库赫然在前,门窗都开着,黑洞洞的,宛如张开的眼眶和嘴巴。凉亭内,被故意丢下的孟非常先是一愣,然后眼角抽搐。“钟雨仙,你个老不正经的叫人小年轻什么?南禅?你跟人有那么熟吗就喊名字?不要脸!呸!”他小声地骂骂咧咧抒发自己的不满,边从轮椅上起来,拖着轮椅跑向山丘,中气十足腿脚利索,毫无久病缠身弱不禁风该有的样子。苏南禅一脸嫌弃:“他不会装病装了一百年吧?”“呵,病是真的,懒惰也是。”钟雨仙笑了笑,随手把他拦在身后,扬声道:“好友,我拆你一座仓库,你不介意吧?”“等我过去再拆!”孟非常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山丘,期间嫌轮椅拖着费劲,他直接将其扛上肩膀,快步来到山顶后才放下,坐回轮椅,背脊瞬间佝偻下来。“咳咳咳,”他低低咳嗽,面色苍白而虚弱,“好久没走这么长的路了,好累。”苏南禅、钟雨仙:“……”这货上辈子别是蛇皮袋吧,性格蛇皮还能装。钟雨仙早已习惯了这位好友的跳脱,一笑而过,挥袖扫向身前的仓库。苏南禅只觉一股微风吹过,下一刻,整座仓库就在他面前被肢解成成百上千块小木片,哗啦啦掉了一圈,恰好围住仓库里原本放着的东西。是昨天运进来的两桶花肥。钟雨仙捏指起诀,数条金线霎时从地下冲出,交错纵横,织成网状,在他合拢手指的剎那绞碎木桶,稳稳托住从中倾倒出的东西。那是两团黑红色的絮状物,吸饱了水显得蓬松柔软,在半空漫溢出黏腻的带着腥味的液体。闻到那股味道,苏南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憋得脸都红了才没当场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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