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故问道:“不能亲哪里?”宋卿怎么说得出口,低下头,咬着牙,有种失身后的悲愤,“就是那里。”闻奈眨巴眨巴眼睛,“那我换一边?”“不行!”宋卿大惊失色,吞吞吐吐道:“两边都不行。”“你对我这么苛刻。”闻奈静静地看着她,鼻尖儿除了消毒水味道,还有熟悉的松柏覆雪的冷香。“不是。”宋卿看见她神情陡然落寞,猛地屏住了呼吸,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随便你吧,给我五秒做好心里准备。”她挺起胸膛,紧闭双眸,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闻奈“噗嗤”一下就笑了。宋卿悄悄睁开一只眼,忐忑道:“怎、怎么了?”“没怎么。”闻奈挑眉,红唇微启,“觉得有趣。”她松开宋卿,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宋卿愣愣的,不知所措,“两边都可以也不行?”“这里是医院。”突然飘过来这么一句话。宋卿倏地紧张起来,她记得医院病房的门并不能反锁,那么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好了,胡思乱想什么?”闻奈曲起指节叩了叩她的脑袋,因为心疼,收着力道,敲下去
翌日清晨,闻奈准时醒来。宋卿还在睡觉,毛躁的头发搭在前额,露出半截英气的眉毛,因为被疼痛折磨得太狠,忍到凌晨三点才咽下半片止疼药,靠在闻奈肩头睡得不省人事。闻奈不忍心叫醒她,俯身啄吻着她挺翘的鼻梁,顺着弧度往下移,贴上干燥温暖的嘴唇,越吻心里越酸涩。苍溪县的原始密林,飞禽走兽数不胜数,宋卿从始至终都没诉过苦,昨夜兴致勃勃,挑拣着有趣的事情叙述,例如,天气好的时候能望见日照金山,在溪水里发现了罕见的鲟鱼,某种不知名的野果酸哭了谢峰每次绝处逢生的险境,在她春秋笔法般的分享中,有了格林童话般的结尾。闻奈无法想法她如何度过那艰难的十天,但宋卿明显不想她难过,所以她只能成为安静的聆听者,偶尔抱抱这个人,汲取踏实的温暖,来驱散内心的恐慌。可她在宋卿面前,演技向来差强人意,就像刚从苍南回来的那段时间,她理智上判定自己应当斩断关系,也说了些客观而不客气的话,但坚持不过三两日便缴械投降。昨夜也是这般,她极力在忍,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宋卿忙安慰她说:“不痛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局促不安的样子有种稚拙的傻气,如此赤子之心,她心甘情愿沉溺。昨夜宋卿把袖子拽得很紧,不让她仔细瞧。今早趁她还没醒,闻奈撸起袖子,看见白皙的肌肤上伤疤纵横交错,每一道伤口都很浅,但凑在一起却是触目惊心。其实,闻奈在高中时便见过宋卿嚎啕大哭的样子。明明是个很怕疼的女孩子,偏装作冷淡的模样,清醒时尚能忍耐,沉睡时原形毕露。闻奈吻去她眼角泛着的泪花,心里给予了新评价——色厉内荏的宋小姐。手机响得不合时宜,屏幕上显示的是“加里”,闻奈挂了电话,抬步走了出去。秋意渐浓,有些萧瑟的凉意,特别是医院的走廊,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凄切。闻奈的外套落在病房,就这样出来便觉得有些冷,恰好是清晨,下楼买饭的家属很多,电梯门口等了些人,迟迟挤不上去。闻奈从安全通道下去,门口早有人等,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gary。”闻奈叫了他一声,注意到阴影里站着眼睛红肿的顾十鸢,也没说什么,轻轻颔首示意。顾十鸢鼻音浓重,明显哭了很久,“闻小姐。”加里穿了身白大褂,眉眼疲惫,下颌钻出些青色的胡须,显得风尘仆仆,声音沉冷而沙哑,“闻,情况糟糕。”他的中文不太好,讲得很吃力,就好像那个人的病情也这样波折。但实际上,比闻奈想象得更严重。顾十鸢哽咽着说:“昨天晚上,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加里攥着病历单,表情沮丧,“闻,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闻奈张了张嘴,讲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都冷,疾步走到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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