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出事了?”高桃先问出口。
“小霞。”江绿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抖,“她卧轨自杀了。”
高桃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周春禾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上车,我带你们去。”
路上,江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她一静下来,就是小霞卧轨的画面,血肉模糊的样子,根本没法思考。
“你现在给赵斌打个电话。”周春禾突然侧脸跟她说。
“啊,现在吗?”江绿恍惚。
“就现在。”周春禾显得有些着急。
江绿就播出了号码,拨了两次才打出去。
周春禾空出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江绿努力想要扯嘴笑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人是自己出去的,也是在外面出的事,但是她对这个小霞姑娘有印象,爱笑,皮肤不白,但是很健康,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她之所以能记住她是因为有一次去食堂吃饭,去得晚了,只剩下一个菜,而小霞正好打了还没吃,就大方地给她分了点。尽管当时她已经极力表示不用,但是她还是固执己见要给她分,她说“俺爹说了,一个馍一个人吃只有一个人乐呵,两个人吃就是两个人乐呵了”。
事后江绿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咧嘴豪迈地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叫小霞,蔡小霞。”那顿饭吃的是什么菜她已经不记得,但是唯独对这个爱笑的叫小霞的姑娘记忆深刻。
那么开朗热心肠的姑娘怎么会干出这样极端的事呢?她想不通。同时更加痛心这个世界少了一个有趣的灵魂。
赵斌的电话却打不通,嘟嘟嘟的忙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刺耳,江绿听得头皮发麻,掐断了电话。
到了公安局,江绿看到了那一起出去的另外四个人,她们这会皆是魂飞魄散,缩在一起打抖。见江绿她们进去了,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倒是小卢想跟邓有为说什么,被邓有为给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随后江绿就被请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等她出来,脸色煞白,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还有些程序要走,周春禾自告奋勇,代媳妇履行了。
等一众人从公安局出来,天边亮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但是小霞却永远地留在了昨晚的黑夜里。
蔡小霞什么也没有留下,没有遗言没有遗嘱,甚至没和任何人打个招呼,就这样壮烈地走了。可她的确留下了一封信,就在她衣服的贴身口袋里,她走了,信留了下来,算不上完整,但是能辨认出来。
那是一封未能成功寄出去的信,说未能成功,是因为它曾经被主人尝试寄出去过,打了邮戳,却被退了回来。信里说她好像怀孕了,因为最近总是恶心想吐,对此她很欢喜,并不害怕,因为她只要一想到那是他们俩的孩子,她就无法抑制地开心。显然,小霞是和一个叫作小军的谈恋爱了,这封信就是寄给小军的,可是小军是没有成功收到这封信,还是有意退了回来,江绿不得而知。
“你们认识小军吗?”江绿问其他人。
几个人刚从极度的恐惧里缓解出来,这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捏不定要不要说。
江绿一股无名之火蹭上来,“不说就等着公安局的人来问吧。”
“是小霞的对象。”同行的麦苗立即就说了出来。
其他人低着头不说话。
“其他人先回去,麦苗留一下。”江绿说道,转身对高桃示意了一下,“你这几天关注一下她们。”
高桃会意,带着他们走了。
小卢正要走的时候,周春禾叫住了他,“车钥匙呢?”
小卢就伸手到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递给了周春禾。
结果,江绿也没从麦苗那里问出啥,因为她也只是听小霞说过一一次,并未见过这人。
这件事每个人都教训深刻,旁的话也不必多说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是他们所无法预料和承受的,很快,小霞的家人接到消息赶来了南市,不仅父母来了,整个家族的人都来了。
江绿没有多说什么,全给安排在了附近最好的宾馆,包吃包住。
第三天,尸检报告出来,小霞的确是怀孕了,小霞的老母亲,那个比小霞还要黑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晕死过去,大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给送到了医院。
江绿一直观察着小霞的父亲,那个教自己的女儿要分享快乐的汉子,是典型的西北老汉,粗糙的皮肤,拉碴的胡子,腰间别着一杆旱烟,从下车到现在,什么话也没说,就是一个劲地抽烟。抽了一杆又一杆,周春禾见他带来的烟袋都要空了,就递上了自己的香烟,老汉只是看了看,就拒绝了。
“去买一些烟丝来。”江绿对身边的人说道,“产自西北的最好。”
好像这样的时候,每个人做事的效率都特别的快,很快烟丝就买了回来,江绿递到小霞的父亲跟前,老汉看了眼那烟丝,抓了一把装到自己的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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