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雪依旧下个不停,断断续续的一团团一簇簇飘落下来。半顷银辉下的雪地泛着莹白柔和的光。深夜静谧如斯,让人不由得心生怅怀。他白衣胜雪,颀长的身形隐没在这茫茫轻白之中,分不清明了。他如同玉芝般静静立在院子里,也未执伞。任那些飞絮飘在他身上,渐渐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裳。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也粘着粒粒雪珠子,化了以后就像是泪水一样盈盈生辉。
今夜无月,他的眼眸也黯淡下去了。
清冷的目光毫无边际地望向深邃的苍穹,心中却不知在作何想处。
身后有踏雪的声响,萧统并没有回头。身后之人没有声息,只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知道是谁,淡淡说道:“青蓝,你先回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青蓝垂下头,站在了一边。似乎想在这里陪着他。
萧统知道她的脾气,一旦这种时候,她是不会听从他的话离开的。
良久之后,萧统轻叹口气,问道:“青蓝,你可曾有一种感觉?”
青蓝听他唤她,忙几步上前站在他的身侧倾听着。
“有一种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心里时刻惦念着一个人,与她的场景一遍遍不受控制地回想,想着她的一字一句一颦一笑。又会想她现在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像我一样看着这样的雪景……”萧统的声音渐小,似乎自言自语一样。
青蓝却听的真切,字字句句如雷贯耳。她抬眸牵强笑着,想了一瞬点了点头。那眼神坚定而赤诚,可惜她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青蓝啊……”萧统自嘲笑道:“真是不知我自己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今,她已为他。自己还有什么权利,去惦念,去幻想?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欢唤声,虚应空中诺。”带着暗哑和伤怀,透过夜色传入她耳,已经不真切了。青蓝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他,那个如玉男子一直凝视着东边的苍穹,目光中饱含着她似懂非懂的情愫。竟然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伤感!
那伤感想冰刃瞬间穿透了她的心,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凄寒的夜,凄冷的却不止这院中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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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梳着繁复端庄的凌云髻,斜插着凤凰含珠的翡翠簪子,千尾流苏,又戴上珍珠耳坠。身上罩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白色内衬外覆深红长衫又罩轻红棉裙,束上水色飘逸腰带坠上玉佩香袋,最后再披妃色广袖轻纱。本来还有件玄色长袍,昭佩说什么也不肯再穿了这才作罢。
不过这身行头已经让她累得够呛。几乎是步履维艰,怕走得快了就哪里有饰物甚者是衣裳掉下来。也许实际上,水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与她并肩入殿的萧绎侧眼看着她,微微摇头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不要一副备受折磨的样子。”
“可本来就是嘛!走路都不方便……”昭佩小声抗议,瞪着他很是不甘,凭什么女子的规矩这么多,他们男子穿的倒是相对随心。
“嘘——”萧绎笑得意味深长顺势牵起她的手,“我牵着你走就好。”
昭佩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到了,吓了一跳耳根也红了起来,低身说着:“别,这里……很多人在看着。”她瞄了瞄,正好对上皇帝笑意融融的眸子以及身侧那个绣金线银白朝服的如玉男子。不敢看他的眼眸,只是脸上愈发红了,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不料萧绎手上用力,拽着她生疼。昭佩诧异看着他若无其事隐隐含笑的淡然神色,知道他是存心做给别人看的,心里更是气结却男女力气悬殊实在挣不过他。
最后只得由他牵着上了大殿,并肩而跪高呼:“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微微一笑:“好了好了。都起来入座吧。”
一边的姚云裳笑着:“瞧瞧这七弟七妹,小两口倒是恩爱。是不是,德施?”
萧统正盯着那二人看,有些发愣。听见姚云裳问他,喉中一涩,说不出话来,只是闷闷应了声品着茶。姚云裳依旧笑着,正襟危坐着不再多言。
这边昭佩和萧绎二人入了座,萧绎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昭佩试着松手还是徒然,手心出着汗很是不舒服。她笑着目不斜视,嘴角微动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下子也没戏可做了,您是否可以松手了?”
萧绎果真松了手。她恼怒地抽回手,才看见自己莹白的手上生生有着红色的痕迹。怒气冲冲瞪了又瞪,却败在他漠然而又若无其事的神色下。
真会作戏呢。
宫娥端着酒食上来,一阵阵的香味扑鼻。昭佩已经饿了大半天,此刻饥肠辘辘,也不管什么规矩拿了筷子就要去夹。这是传来一阵骚乱,隐隐听见有人唤着:“六殿下,六殿下。”
她以为自己幻听,抬眼却真的看见了他。
萧纶一身深紫色绣勾莲纹华衣,腰间别着翠色玉佩黄色流苏简约再无他物。他束着白玉冠,后缀紫色发带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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