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怎么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反正明天期限就到了,不在乎多让她一步。”裴禛咧开嘴,笑得开心极了,“我得想想,明天怎么吓她一下才好。”
李素诘提醒他,“别太过火,那个王铎现在憋足了劲要阴你一把,我可听说,他在暗中搜集不利吴王府的证据。”
裴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王铎是谁,满脸的不在乎,“那个小白脸啊,呵,希望他能找到点实证,实在不行我给他来点。”
李素诘用折扇虚空点点,摇头笑道:“你啊……你去哪儿,不去听戏了?”
“去买个猫铃铛,挂在小野猫脖子上,走起路来丁丁当当,这样她去哪里我都能知道。”裴禛回头笑笑,迅速隐入人群。
已是暑末初秋,天气逐渐凉爽,吃冷淘的人也不似夏天多了。
那个叫“三郎”的店家却是笑呵呵的,说再做半个月就不做了,托缘觉师父的福,他家的地回来了,中秋后正好是种麦子的时候,一点不耽误农活。
苏宝珠道了声恭喜,四处打量一番,问他的妻子怎么没来。
三郎压低声音道:“她以前的仇家好像来长安了,我叫她在家躲一阵,等人走了再出来。”
苏宝珠道:“知道仇家是谁吗?我家认识人多,也有点财力,说不定能帮上忙。”
三郎叹了声,“先谢过姑娘了,我那婆娘不肯说,多问几句就哭,搞得我是一点辙没有。”
苏宝珠旁敲侧击一番,还是没从他嘴里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也就不问了,谁知却得到一个意外之喜——大约两刻钟前,缘觉从这里经过。
“真的?”苏宝珠眼睛立刻亮了,“他有说去哪里了吗?”
三郎笑道:“静安寺,给乡亲们主持公道去啦!”
“姑娘,”吉祥悄声道,“咱们去看看吧,殿下不善言辞,不愿与人争执,让那帮恶和尚欺负了可如何是好?这事姑娘必须帮他。”
苏宝珠眼前顿时浮现出,缘觉孤零零站在中央,沉默着接受众人指责的画面。
去,必须的,谁敢讥讽谩骂他,她一准儿把那人的脑浆子骂出来!
两人齐齐上马,双腿一夹,那马便泼风般地跑远了。
裴禛从树后慢慢走出来,他今日没骑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肯定追不上。
瞅一眼简陋的冷淘摊子,心里多了几分不以为然:苏家算是豪富,养姑娘却太粗糙,这等猪食一样的东西也能入口?她还吃得津津有味,一看就没吃过好东西。
不知不觉,他坐在了桌前。
也罢,尝尝有多难吃,明天好好笑话她一场。
冷淘端上来了,清亮的汤汁,翠绿的面叶,瞧着比猪食好一点。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怔住了。
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吃过,可怎么想不起来呢。
他又吃了一大口,使劲在记忆中翻找,脑壳都翻疼了,还是想不起来。
“店家,你家的冷淘味道不错,你做的?”
三郎刚想说不是,猛地想起妻子的提醒——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提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是我做的,公子喜欢吃就常来。”
大概小时候来长安的时候吃的吧,裴禛摇摇头,把剩下的冷淘吃完,扔下一把铜板。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看冷淘摊子。
三郎憨厚的点头哈腰,“公子慢走,有空再来。”
裴禛笑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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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多大功夫,苏宝珠二人就追上了缘觉。
他正立在道旁树下,半弯着腰,一手持着念珠,一手握着一位老人的手。
那老人衣着破旧,肩上是一个褡裢,靠着树,瘫坐在地,头无力地歪着,脸色蜡白,嘴微微张着,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可怕。
旁边围了十来个路人,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一人出声,静得只有风吹树梢的哗哗声。
还有缘觉低低念诵经文的声音。
紫红色的阳光从西面天空垂照而下,将白色僧衣染得绮丽又庄严,他表情肃穆,眉眼慈悲,宛若佛陀。
苏宝珠怔怔看着,突然落下泪来。
念诵经文的声音停下了,缘觉缓缓放回老人的手,后退一步,双掌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两个围观的路人默不作声上前,抬起老人,轻轻放在一旁的平板车上。
人们渐渐散去了。
缘觉看过来,眼神有点诧异,“你怎么哭了?”
“我、我我……”苏宝珠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不该……”
不该亵渎你,不该强拉你踏进世间的浑水。
我不信佛,我觉得寺庙就是哄骗人乱花钱的地方,和尚和农民、商人、工匠一样,不过是一种吃饭的行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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