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心脚下。”裴禛扶了她一把,话音温柔,立刻引起宾客们的一阵善意的嬉笑。
这个说:“咱们世子也知道疼人了,果然成亲就不一样。”
那个说:“珠联璧合,凤翥龙翔,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用不了多久,孙子孙女就满地跑喽。”
“王府人丁兴旺,王爷福泽深厚,乃是我吴地之幸啊!”
人们争先恐后说着恭维话,就连三皇子李素诘也腆着脸笑道:“吴王乃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朝的定海神针,有你镇守吴地,父皇是放一百个心。”
裴定方颔首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奉承。
喜堂一片欢声笑语,无人注意到,安阳的衣袖在微微颤抖。
吴王竟然把裴禛的亲娘杀了,还是当着裴禛的面!
这一家子疯子!
裴禛知道是她告诉吴王的吗?
她做得很隐秘,送信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事后就把人远远打发走了,吴王也不可能主动告诉裴禛的。退一步讲,按裴禛的性情,如果知道是她告密,恐怕路上就想法子弄死她了。
可他没有。
想想他方才的温柔细语,安阳轻轻吁口气,心稍稍安定了些。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有吴王给她撑腰,裴禛也得对她恭恭敬敬的。两人没感情不算什么,各过各的就好,反正他俩都不对彼此抱什么希望。
牵红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她跟着裴禛踏入洞房。
扇子缓缓放下,裴禛的脸出现在眼前,出乎意料,他满脸满眼全是笑意,那笑容一点不掺假,看起来开心极了。
安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在喜娘的反复提醒下端起合卺酒,浅浅饮了一口,入口微甜,带点酸头,十分的好喝,她不由又喝了一口。
她问裴禛,“这是什么酒?”
“果酒,父亲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不适宜饮酒,王府从不设酒宴,因着你是公主才破例。”
裴禛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泼掉残酒随手往床上一扔,继而大笑,“一仰一合,大吉大利,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他笑吟吟的,话语间也没有一丝恶意,完全是个新郎官的样子。
或许是太正常的表现,反倒让安阳觉得裴禛不正常。
“你歇着吧,我出去敬酒,过会儿再来看你。”裴禛笑笑,吩咐丫鬟们好好伺候着,转身离开新房。
安阳是当朝公主,身份贵重,自不会有那等不识趣的人来闹洞房,很快,新房只剩安阳和几个宫人。
前堂的丝竹声和笑闹声透过夜幕,隐隐约约渗进屋子,显得屋里更寂静了。
安阳凝神思索片刻,越想越不对劲,自从那次,她安排人假扮和尚设计奸污苏宝珠,裴禛都恨不能杀了她,怎会给她好脸色?
就是在吴王面前做戏,裴禛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唤过心腹宫人,“你去前堂盯着,若有异常,立刻回来禀报。”
大婚之夜能有什么异常?宫人疑惑地点点头,依言去了前堂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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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一百多桌的珍馐摆满了王府大殿,近千人的勋贵官员说笑着,互相吹捧着,划拳行令的,还有围着李素诘暗中打探昌平帝龙体安康的,吵闹得廊下的画眉都烦躁地叫个不停。
裴禛提着酒壶挨桌敬酒,遇到手握实权兵权的,还亲自给那人倒酒。他是新郎官,又是世子,没人却他面子,自是接过他手里的酒喝了。
敬了一圈下来,已是亥时了。
裴禛端着酒杯走到父亲面前,“父亲,儿子能有今日,全靠父亲提携栽培,儿子,谢过父亲的大恩。”
裴定方挑眉,目光闪烁不定,“我以为你会恨我。”
“没有父亲,我什么也不是。”裴禛坦然笑道,“人们怕我、敬我、恭维我,不是因为我是裴禛,而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是吴王认定的世子。”
裴定方微微一笑,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
裴禛提壶,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俯身一礼,一饮而尽。
裴定方却是略沾沾嘴唇,就把酒杯放下了。
“父亲……”裴禛笑笑,手松开,酒杯落下,啪嚓,摔得粉粉碎。
裴定方一怔,旋即脸色大变,猛然起身叫了声“来人”,却是眼前一黑,又重重跌落椅中。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霍霍的脚步声,大殿涌进来无数兵勇,手里的刀锋映着灯笼烛火的光,泛出血一样的颜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得殿内一片哗然,有人禁不住大喊,“裴禛你要干什么?”
裴禛冷冷瞥了那人一眼,亲兵会意,手起刀落,人头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人们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有吴王的心腹想要奋起一搏的,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浑身无力,别说提刀了,便是动弹一下都困难。
裴禛笑道:“方才你们饮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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