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云有些惊讶,岚瑛却笑:“这话没分寸了是吧?冬云你看着办吧。”
小妇人随着宫女转身离去,冬云呆呆望了会儿背影,欠身行礼后转进门来,吩咐门前的宫女太监,不再接待致哀的客人,让他们把咸福宫的门关了。
冬云走进贵妃的寝殿,正好外头大门关上。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贵妃听见动静,闷声问:“怎么关门了,皇上下令的?”
“是奴婢说的。”冬云开了扇窗通风,一面说,“天色晚了,大概也不会有人再来。”
“刚刚谁来了?”
冬云略犹豫,应道:“是新夫人。”
温贵妃倏然睁开眼,瞪着冬云:“她又来做什么?”
“夫人要离宫了,来向娘娘请辞。奴婢说您歇着了不再见客,夫人在外头行礼后才走,说是过几天还会和家里人来看望您。”冬云一五一十地说,几番掂量岚瑛刚才最后那句话,想到往后可能又要无尽无止陪着贵妃折腾的日子,把心一横道,“夫人让奴婢带一句话给您。”
温贵妃露出嫌恶的神情,别过脸哼道:“她能说什么?”
“夫人说,公主注定回不来了,娘娘您若不振作,也就没什么将来了,您该为自己着想。”冬云说完,立刻把头低下不敢看贵妃,心怦怦直跳,等待着眼前人的发怒斥骂。可意外的是,寝殿内静了好一阵子,安静得让冬云都忍不住抬眼看贵妃,只见泪水从贵妃脸颊上滑落,叫她大吃了一惊。
“你说她现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话?德妃的妹妹,还是钮祜禄家的人,我的嫂子?”温贵妃冷笑着,可眼泪却滴滴答答不停,好半天哽咽出一句,“冬云,这么多年我头一回听见家里的人对我说要我为自己想,他们总是要我为家里想,我都听麻木了。”
“娘娘……”
“可恶的是,我不待见她这个家人,她凭什么自视是我的嫂子?”温贵妃说着说着,却捂脸大哭,弄得冬云不知所措。但主子这会儿的哭,不闹腾不发疯,只是在宣泄悲伤,和以往很不一样。
几日后,咸福宫公主的后事已料理妥当。钮祜禄家中,阿灵阿似乎听了妻子转达冬云的话,并没有进宫探望贵妃。旁人看着似乎是一家子太冷漠,但温贵妃自己根本不想见家人,反而无所谓。
她哭了两天情绪渐渐稳定,不知是太医院用的药起作用,还是自己心灰意冷,不再见她吵闹折腾,只是每天坐着发呆。而咸福宫里,觉禅贵人和冬云几人心里都明白,贵妃失去了骨肉固然很痛苦,可她对女儿真没多深的感情,便是对十阿哥也不过尔尔。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唯一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喜爱。
说起十阿哥,他是个很憨实的孩子,只要给他好吃的,小家伙就会乐呵,在咸福宫里跟觉禅贵人还比较亲近些,时常在配殿和觉禅氏玩耍。
钮祜禄家自去年六阿哥的事后,在咸福宫立了规矩,闲杂人等都不能随便给十阿哥吃东西。起先每个人都严苛遵守,可渐渐地温贵妃自己不关心了,钮祜禄家来的人少了,冬云几个围着小公主转忙不过来,这个规矩便似有似无,到后来几乎没人再在意了。
如今天气渐热,这一年闰四月,到了五月时比往年都炎热,每天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好多人都懒得在外头挪动。今年也没听皇帝有什么避暑的计划,都盼着入了秋凉爽些再寻乐子。
但节日总要过,端阳时宫里稍稍热闹了一番。德妃已出了月子,她并不忙着照顾小女儿,而是天天往来慈宁宫,似乎要把前几个月安胎少陪的日子都补回来。于她不过是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可在宫人眼里看着,便说是德妃没生出儿子来,贵妃的位置落空了,又来走慈宁宫的后门。
这边长春宫里,宜妃领着九阿哥抱着十一阿哥来等惠妃同去慈宁宫。八阿哥九阿哥玩在一起极好,十一阿哥才满周岁,还不会走路,两个小哥哥就逗着他。才准备要走时,十一阿哥却尿裤子了,便耽搁下来等乳母给孩子洗干净换衣裳。
两人在屋檐下站着嫌热,退进来喝口茶,宜妃想起来便说:“德妃一早就去慈宁宫了,这几天见天都在那里。她自己才出月子,小公主还没满百日,她倒是放得下。”
惠妃轻声道:“外头人不知道罢了,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你晓得的,皇上只放心德妃照顾。再者太皇太后一直是皇室里的老祖宗,稍有些动摇,对很多事都有影响,皇上才那么谨慎。”
宜妃却没想到,连声说:“可不该她着急吗?太皇太后若倒下,德妃可就没了撑腰的,她娘家那丁点儿脸面,够做什么?这次没生下儿子无缘贵妃之位,她心里一定硌硬极了。”但眼珠子一转,又冷笑,“话说回来,如今人家和钮祜禄家联姻了呢,听说那小乌雅氏很厉害,把一家子妯娌姑嫂都镇住了。”
“见过几次,的确是个精明能干的丫头,年纪还很小呢。”惠妃说着,想起了儿子未来的福晋。这些日子为了太子讲学、德妃分娩还有咸福宫丧女,太后那边渐渐又没什么声音了。她和明珠商议挑选了户部尚书家的闺女,可上面一天不真正点头,她一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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