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先生盯着罗先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满意地点头:嗯。
甄先生的目光转移开去,看着簇拥在孟彰、孟庙两人周围的那些安阳孟氏族人,悄声问罗先生道: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罗先生循着甄先生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罗先生回答道,他们都是听到了阿彰的那份策论寻过来的。也都是赶巧了,你们从太学里出来却一直在外间兜转不回府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孟府里。
甄先生听得,也是了然。
确实是巧。
到得这个时候,甄先生也已经洞悉了这些安阳孟氏族人的来意。
他们也是想要出仕啊
罗先生沉默了一瞬,忽然笑道:你这话说得,就像是天下里的大部分贵族仕宦都想要躲懒、避居山外一样的。
甄先生愣了愣,也跟着笑了开来:这倒是。
罗先生跟着孟彰这一群人等迈过正厅的门槛,走入正厅中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还不忘跟甄先生说话。
连居住在这帝都洛阳里的安阳孟氏闲置子弟都这般按耐不住,其他的世族郎君现下到底是个什么境况,如今也已然能猜到了。
大势如此,不论阴世龙庭里的那位武帝陛下心里在筹谋什么,那份策论他都拦不住了。
甄先生沉吟着在罗先生身侧坐下,一时没有接话。
罗先生看了看他,甄先生这才开口。然而,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一个问题。
师兄你觉得,那位武帝陛下拦截阿彰的策论,真的只是因为要教训阿彰,再没有其他的心思了吗?
罗先生一时也是沉默,随后才失笑道:怎么可能没有?但对于我们来说,眼下不是要去揣摩、猜测那位武帝的心思和谋算,我们要做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保护好阿彰,我记得很牢固。甄先生道,我也不会轻易将心思分散到其他事情上,只不过,师兄
嗯?罗先生发出了一个询问的单音。
甄先生的目光在落于主位处的孟彰身上停了停:我觉得,倘若只得我们师兄弟二人的话,怕是没有办法妥善保护好阿彰啊。
罗先生顿了顿,问道:所以,你想说的是?
甄先生重新转了视线来看定他:师兄,我们传信给老师吧,请他再多遣派些人来。
罗先生沉吟片刻,目光也在孟彰身上流连过几回,但下一瞬他却是笑了起来。
或许,未必就需要我们来提醒老师呢。
甄先生也很快想明白了罗先生的意思。
但他皱着眉,又有些担心:老师在安阳郡那边,是不是也很难安排?
这是当然的。罗先生道,阿彰这策论不被启用也就罢了,一旦启用,朝廷放开了口子,给出机会
哪怕老师在安阳郡那边尽力安排、协调、周转,也很难比得上帝都洛阳这边来得诱人。
甄先生低低道:更比不上阿彰身边的机会更叫人心动。
两位先生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齐齐一叹。
早先时候,孟彰更吸引人的不过是他的天赋与资质。
但眼下,随着孟彰的修为步步突破,又拿出那样一份搅动天下各方人心的策论来,显然,吸引天下人目光与关注的,已不再只是天赋和资质那样简单了。
我们是拦不住更多的人靠过来的,我们也不可能那样做,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
收住眼下的位置,追上孟彰的脚步,不能叫孟彰轻易就反超了他们,将他们给甩到身后去了。
虽然这大概是不能避免得了的未来,但晚一点总也是晚一点,不是吗?
两位先生达成了同盟,也不再说话,各自垂眸静坐,俨然是只旁观,绝不轻易搭话表态的姿势。
一众在正厅各个位置落座的安阳孟氏子弟留意到罗、甄两位先生的姿态,略停一停,转移开他们或是赞叹、或是得意、或是平淡、或是温和的视线。
孟彰坐在上首主位,先同正厅里坐着的一众人等道谢。
彰已无事了,多谢各位族亲记挂。
不必这般客气。安阳孟氏的一个郎君说道,只要阿彰你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另一个郎君也道:对,阿彰你是我们安阳孟氏的麒麟子,关乎我安阳孟氏的兴盛衰落,可轻忽不得。
座中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定定地看住孟彰,见他确实没有任何不对劲以后才真正地缓和了脸色。
只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之僵硬,仍旧是正厅中所有人的魁首。
孟庙目光也一直留意着那边,老人脸色一缓和下来,孟庙紧绷的心神就跟着放松了些。
继四叔祖,您是有话要说?
听见孟庙的询问,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孟继就不忍了,直接抓住了孟庙训导。
阿彰年岁小,经的事不多,慌乱之下出了些纰漏倒也罢了,只你作为同族伯父,竟也没有事先提点叮嘱着的吗?明明阿彰已经突破在即,你你为什么不盯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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