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妃降为贵人,自然是羞于常在外走动,被人指指点点的。要是她,也不敢见人。“多去看看,好歹你们是一个宫的,总能聊得来,齐贵人的心情也能好些。”裕嫔提醒她。如今再是虎落平阳,那也是端亲王的生母,指不定何时便恢复了位分,裕嫔不好上去亲近,却也不愿怠慢了去。钮祜禄贵人答应了,“嫔妾记下了。”沿着后湖走着,钮祜禄贵人又说起了懋妃,“要不说好命呢,没能得了皇上的喜欢,却攀上贵妃这颗大树,如今连女儿都有了,还是皇上最倚重的怡亲王的嫡女。啧啧,比有了皇上长子的齐贵人还好命呢。这辈子没承宠的希望又如何?人家有了贵妃的庇护,一辈子就无忧了。可惜贵妃身边有了懋妃,不大瞧得起旁人了。懋妃还有贵妃能依靠,旁人又能如何?怕是一辈子也不得圣心了。就连皇子,皇上也只瞧得见端亲王与贵妃的几个儿子。”钮祜禄氏提起别的,裕嫔没什么反应,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方才动了动眉头。钮祜禄氏继续唉声叹气,“都说有了皇子,一辈子都不愁了,可这皇子也有得宠与不得宠之分,得宠的皇子受人尊敬,不得宠的……怕是奴才也不如。”裕嫔拧眉,想要训斥,却说不出来,怕露了心思,便装作若无其事。钮祜禄氏看了眼她的表情,又道:“五阿哥虽年纪小,将来读书读的好,总能得了皇上的青睐,可惜,珠玉在前,贵妃又那样性子,能否容许旁的阿哥越过自己的孩子?要不说贵妃实在不够贤……咳,说到底,这宫里啊,只有嫔妃得宠,孩子才有出路,只靠皇子自个儿努力是没用的,先帝有多少皇子连先帝的面都少见?其实五阿哥还是挺聪明的,不比四阿哥等人差。”裕嫔抿起了唇,手紧紧握着团扇扇柄,不吭声。钮祜禄氏很明白耿氏的处境,耿氏不好与人争,但有了儿子,就满心只为了儿子了,想不争都不行。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在皇上面前得脸,将来搏个好前程?什么淡泊名利都是假的。贵妃一人就挡了所有人的路,甚至别的皇子都无缘入皇上的眼,那便一辈子无出头之路了。贵妃想要断了所有人的后路是不行的。不是每个人都是懋妃。 不安分的裕嫔何曾听不出对方的挑拨之言?她虽有儿子,却并无太大奢望,只盼着儿子平平安安长大,哪怕没别的皇子得宠。她没有钮祜禄氏所说的野心,但她有平常母亲的心愿,也希望皇上能多看看这个儿子,不要忽视了这个不看重的皇子。裕嫔笑道:“想来钮祜禄妹妹近日闲得慌,净关心这些了。皇上朝政忙碌,哪里有心关心别的?贵妃跟了皇上多年,又生育那样多皇子公主,比你我劳累多了,皇上岂能不看重?倒是妹妹,可莫要再说这些闲话,叫人听去误会了。眼下还未除服,却也快了,不知谁有幸,妹妹最该惦记的该是这个。”
钮祜禄贵人心里不爽,面上却笑意融融,“嫔妾哪里比得过裕嫔你?有五阿哥在,多叫五阿哥到皇上面前露露面,讨皇上欢心,皇上自会记得您。我们这几个没皇子公主的,也不配让皇上记得。偶尔得见皇上一面,也就知足了。”裕嫔谦虚,“哪里,五阿哥性子愚钝,不惹皇上厌烦就够了,我也不奢望别的。”钮祜禄氏看向远处,又道:“自打进了园子,裕嫔娘娘还未去向贵妃请安吧?四公主正在贵妃娘娘那儿呢,我们也好去瞧一瞧,见见这位四公主。”裕嫔沉默片刻,答应了,她也是喜欢公主的,可惜没能再怀上,只有个五阿哥。她也羡慕懋妃能有个公主陪着。二人绕道去了长春仙馆,长春仙馆最靠近前朝,距皇上也近,皇上看望贵妃,不会路过其他嫔妃处。其他嫔妃想趁机接近皇上都不容易。来了裕嫔与钮祜禄贵人这两位,武静蕊实在不大愉快,裕嫔无妨,是个安分的,钮祜禄贵人却总是最多话的,也是最招人嫌的。上次罚钮祜禄贵人跪,竟还未让她胆怯。“叫她们回去吧,就说本宫歇下了。”武静蕊不乐意见着钮祜禄氏,打搅了自己的好心情。冬云出去了。裕嫔听了,当即就告辞,“如此,嫔妾二人便告辞了。”钮祜禄贵人却不想走,走了两步,才小声道:“皇上快要来了吧?”裕嫔眼神一凝,暗暗在心里将钮祜禄氏骂了几句,你想惹怒贵妃,我可不想。眼下已是申正,太阳已偏西,皇上若要到贵妃处用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但裕嫔并不想碰上御驾,尽管她很想见皇上,但在贵妃眼皮子底下,那分明是给贵妃找不痛快。往后她们能好了?但愿皇上今儿忙于政事,不会来早了。但怕什么来什么。没多久,二人果真碰见了御驾。裕嫔暗暗叫苦,让到一边,钮祜禄贵人紧跟在裕嫔身侧,脸上难掩喜色。这时只要她们请个安,不多言语,皇上就不会注意到他们,最多问上两句她们为何在此。果然雍正也瞥见了她们二人,他的嫔妃不多,自能认出何人,关键钮祜禄氏竟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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