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鬼是不是已经走了,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然他就会被抓住,成为它们的玩物,可在这片没有一点光的黑雾里,没跑几分钟,他就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胸腔也似是被大片棉絮被堵住了闷得发疼,头脑愈发昏沉,眼皮也不停往下掉,就在他要往前倒下去的时刻,他的腿“砰”地磕上一个僵硬冰冷的东西,他下意识低头,视线正正对上一个小鬼。
它仰头,左眼框满是黑瞳正不断往外滴血,右眼框里空洞洞的显然没有眼球,脸上的皮肉溃烂发臭,狞笑着,嘴巴撕裂开,腥黑舌头从嘴巴里流出来吊在胸前。
它发出咯咯的笑声,烂掉的嗓子眼发出断续破碎的童音:“主人要,生气啰,生气!嘿嘿……嘿嘿嘿嘿,吃掉吃掉,你,好看!喜欢,好玩!!嘿嘿……”
何年闻言往后退,后背突然贴上一具冰冷刺骨的躯体,凉意如丝缕拂过后颈,钻进凸起的颈椎骨里,他全身都变得僵硬。
“你看,你又不乖,又要跑。”
冰凉的气息自耳后不断贴近将何年团团围住,湿冷的手掌搭上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掐陷进肉里去,何年梗着脖颈,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鬼健硕的胸膛贴在何年单薄的脊背上,一只手就圈住了何年的腰,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头低下去嘴唇贴上何年的耳廓,不满地说:“明明你只要听话一点,再多求求我,我就心软了,为什么就是要逃走呢?”
何年想开口解释,却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夜色越深,月色就越浓,就越显得安静,何年的心跳声乱糟糟的如同擂鼓,砰砰砰地震得他胸腔发麻,连同本就寥寥无几的勇气都这样被震得烟消云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越是被注视被逼问,他就越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鬼突然兀自笑出了声,阴沉的笑声割破了死寂,如同死神敲响丧钟,何年的呼吸几近停滞,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又不说话,总是不说话。”
鬼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黑沉的眼睛,他的声音彻底冷下去,再次抬眼时,手指用力地掐着何年的脖子逼他转头,何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闪着赤红血光的黑色眸子里,呼吸慢了半拍猝然急促起来。
小鬼在脚边蹦蹦跳跳,猝然拍着手尖笑,嘴里喊着:“嘿嘿嘿嘿嘿、好玩,生气,嘿嘿!!”
鬼往旁边瞥了眼,小鬼立马噤声,鬼鬼祟祟一大步一大步地往旁边溜,溜了几步又蹦蹦跳跳起来,回头把拿在手里把玩的眼珠子在舌头上擦了擦,塞进空洞的眼眶里,收回舌头冲何年咧着嘴笑:“喜欢、喜欢,僵僵,我叫、僵僵,我还要、、要找你玩的,嘿嘿嘿嘿嘿。”
何年被一旁僵僵的行为吓的够呛,满脑子都是不要,他想,不要来找我,我不要跟你玩,不要你们。
或许他真的过于愚蠢,理智总赶不上行动,他又想跑,却连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身后的鬼强硬地拽了回去,更紧地贴上那寒冰一样的躯体,他冷得直打颤,偏着头透过被泪模糊的视线,他看见一张嘴唇,张开闭上。
“你今天一定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何年惊恐地瞪着眼睛,拼命地摇头,眼泪流得汹涌,张嘴着急地想要说话却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急促的如同破风一样的气声在空气中颤,他抬手去抓挠自己的喉管,力道大到要在脖子上抠出一个洞,却只是无用功。
身后的温度太冷了,他太怕了,怕得慌不择路地自投罗网,往鬼怀里撞,伸手去扯鬼的衣服,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双闪着血光的眼睛,呜呜地哀求,大概是被何钰宠坏了,连基本的求饶都不会,这样黏糊糊的更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鬼捉住他还在不停用力抓挠自己的手攥在手里,看着何年潮红的眼角和翕张的唇瓣,压低声音质问:“你对谁都能这样吗?软着身子撒着娇,摇着屁股勾引人,一副让人想玩死你的样子。”
何年闻言一愣,白净的脸唰得变成惨白,被吓懵了似得,瞪大了的眼框里滑落出一滴泪珠,啪嗒一声滴在鬼的手背上。
他不想在男人膝下承欢,不想成为变态,他怕得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可怜地希望面前的鬼能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大腿,他把头垂得更低,那颈椎骨就凸出来,更显得人瘦削纤细。
看着跪在脚边不停颤抖着的何年,鬼的眉头却皱起来:“起来。”
鬼的语气过于冷厉,何年不敢动,却再也不敢不听话,他小心翼翼地仰头去看,晶莹的泪珠就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淌。
面前的鬼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素白的长衣,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地上,月色朦胧,何年看不清他的脸,可却觉得这模糊的轮廓格外熟悉,就好像曾见过千百万次一样,这样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他无端生出天大的委屈,喉间不自觉溢出破碎的泣音,他突然不受控制地想要贴上去,被鬼气侵蚀了神智似得不清醒,迷乱地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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