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要是活着,总会露出些痕迹来。”那镖客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道:“……都这么久了。”
碎梦低下头,手指攥紧又松开,语气很平静:“好。多谢二位还记得龙吟,这些天承蒙照顾,我要走了。”
镖客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个不知身份底细的前杀手,说:“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我当年查到的一些东西,可以告诉你。”
碎梦眼睛亮了亮,又冲他道谢。那镖客叹了口气,问老板娘要纸笔去了,心想这孩子来龙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露出点活气来,以往简直像个死人。
他们两个自顾自聊得认真,自在门弟子在旁边嗑着瓜子,也竖起耳朵去听,好半天等两个人说完话了,见碎梦若有所思,他哥黯然神伤,忽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那两人叫他吓唬得不轻,都瞪着眼看他,一副“别丢人了”的表情。他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是龙吟的那个吧?我知道的,当年龙吟为你出的那一剑,很美很美的。虽然我没看到……”
碎梦一口唾沫呛得惊天动地。
镖客终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接着又去揪自在门弟子的耳朵,大骂道:“你个八卦精!”
告别龙门的那两人之后,碎梦循着往年踪迹,很是废了些功夫,才把凡是当年伙同乌衣堂做局陷害龙吟的人都找了出来,一个一个的杀上门去,告诉他们若能答得出龙吟的下落,就能死得痛快些。
碎梦杀人的时候并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感。因为论起来他才是龙吟惨剧的根源,这些年只要回想起这些,他就痛苦得想弯下腰呕吐,五脏六腑痉挛着剧痛。龙吟是填补他单薄骨骼皮囊下新鲜的血肉,他要靠着过往的记忆活下去,也因为这些而承受剜骨切肤之痛。不出意外地碎梦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和以往他极快极静的刀法不同,他下手很暴虐,筋肉与骨头在听雷刀锋下咯吱作响,刻意把那样的痛苦延长,鼻尖弥漫开浓烈的血腥气,碎梦却不明白这究竟是在折磨那些人,还是在折磨自己。
碎梦站起身,鞋跟碾过一团烂肉,抬起左手臂把刀在深色衣料上擦干净,悄无声息地隐入月光里。他是该和那些人一起留在寂静春夜里等待着腐烂成灰,在即将到来的明日里最好连尸骨都不要留下。这样他才好下黄泉,才能洗干净一身的杀孽,不知这样可否能在来世做龙吟手中的一把剑。
碎梦最终还是登上了乌衣堂的山门。他一眼便看见了当年为龙吟所伤的那个燕卫,面上横着一道可怖的疤痕,不知是生生受了多么霸道的剑气。
有月亮的夜晚对于碎梦来说如同鱼游入海,黑影停在他十步开外,那燕卫才如梦初醒地拔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周遭立刻现出数名手持长钩的护卫,将孤身一人的碎梦围住。
“是个碎梦啊。”燕卫打量他一眼,“好久没见过谪仙岛的贵客了,不打算自报一下家门吗?”
“天下不平事终究太多。”碎梦冷冷道,“谪仙岛雷鸣不止,便是还有不公。”
“头一件不公,是当年灭门之仇,不得不报。”
“我刀法不精,愧对师门栽培。”他抽刀出鞘,寒意折射出亮得惊人的月光,是一道极为凌冽的起势。“不过无妨,现在我已不算是碎梦。若不足够,拿命来抵。”
“第二件,我问你们……龙吟的下落。”碎梦顿了顿,直直地盯着他。“龙吟呢?”
“龙吟?”听到那样熟悉的,反问的语气,碎梦心里一沉,不过对方很快大笑起来,“龙吟啊……已经死了吧。当年我可记得很清楚,那剑,那眼神,那架势,毁掉的时候真是太痛快了!”
碎梦那颗在胸腔里惶然跳动了十年的心,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好。”碎梦点了点头,把喉头一抹腥气咽下去,刀影倏地在月光下闪了闪,“剩下的,你快死的时候再交代吧。”
碎梦从周遭护卫中骤然消失又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朝他砍来的功夫最多也就一瞬,他惊出一身的冷汗,提剑直直挡了这一击,招架几招过后,随即趁着那碎梦凌空踏来的机会,剑尖调转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刺过去,一刀一剑即将交接的时候,那燕卫看着碎梦避都不避,任由着剑锋直冲着他胸口而去,显然是玉石俱焚的架势。杀手穷途末路才会使出这样的刀来,他瞳孔微缩,这碎梦分明是不想活了,一开始便奔着和他同归于尽来的!他骤然收剑,借着力道往后连着退了几步,一仰身子堪堪擦过直抹咽喉的刀锋,脖颈上立刻多了一道突兀的血痕,就这一个破绽的功夫,周围的手下找准时机涌了上来,长钩一架,逼得碎梦不得不暂缓攻势,并着听雷刀鞘挡去合围,被那燕卫往小腹上狠踹了一脚,拿着剑指到角落。
“差一点。”那个燕卫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亏得你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当年没杀了你,是我的疏忽。不过来找我寻仇的不计其数,你属实是不够看的。”
碎梦忍着腹部的绞痛喘了一口气,抬头冷笑道,“寻仇?我是来寻你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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